宋大老爺親自送了陳襄出了角門,就見果真有幾個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配著繡春刀滿臉殺氣的侯在門外,一時不由吃了一驚。
錦衣衛他平時也不是沒有見過,可是看這個陣勢,這幾個錦衣衛今天竟然是見了血了京城里到底有什麼事值得錦衣衛的繡春刀深夜沾血的?
只是他心里暗流涌動,面上卻絲毫不露,沖陳襄拱了拱手讓他出了門︰「今日招待不周,還沒跟你喝上兩杯,下次可記得常來。」
陳襄眼里已經陰鷙畢現,一雙眼楮陰沉的有些嚇人,面上卻尤為顯得平靜,也朝宋仁拱手道歉︰「今日冒昧深夜登門已經是打擾了嬸子跟世兄了,現在又下次我來請,定然跟世兄好好賠罪。」
宋仁笑著應了,看著門房上的人牽過了陳襄的馬來,目送一行人奔馳而去,轉頭就嚴厲叮囑門房︰「打起萬分小心,守好門戶!」
他一路疾走到了花廳,見宋老太太跟宋楚宜還在,也顧不上說其他的,先就蹙眉道︰「母親,我瞧著事情有些不對頭,那些來找陳襄的錦衣衛竟然似乎都跟人打斗過,看他們衣裳上甚至還沾著血」
宋老太太本能的握了握宋楚宜柔軟的手,目光灼灼的盯著燈龕看了半響,冷笑道︰「終于要變天了。」
打了這麼久的雷閃了這麼久的電,總不能總是雷聲大雨點小,也該見到點實在的了。
宋大老爺正要再說什麼,就听見外頭齊齊有人叫大少爺,緊跟著尤穿著羽林衛制服的宋玨就行色匆匆的奔進來,壓低了聲音道︰「德勝門外有人廝殺,打斗激烈會不會是就是因為那個御史?」
他隨手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又補充道︰「專門挑了祖父跟首輔值夜的日子,在這個時候想要進城,恐怕人是落在了興福手里只是後來有人劫道,鹿死誰手現在卻猶未可知,我們羽林衛的人插不上手,錦衣衛的人已經趕去了。」
陳閣老跟鎮南王府都是對這個御史志在必得的,劫道的人也不知道是他們中間的哪一方,只是能從錦衣衛手里搶人居然還搶成功了,看來不管是陳閣老還是鎮南王府,實力都遠遠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
「恐怕很快就要戒嚴了!」宋楚宜緊跟著宋玨的話出聲︰「興福跟陳襄現在絕不會再分出心思在密信身上,那個御史要麼死要麼在他們自己手里,他們不可能任由他投奔任何一方,一定會滿城搜捕。咱們家絕對不能攙和進去。」
太子身體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太孫殿下又畢竟是個她不知道未來的人,她可以暫時向他們靠攏,卻絕不能把寶全部押在他們身上。
陳閣老是已經被她推了一把沒得選,鎮南王府是因為榮成公主而天然的有了立場,可是宋家不同。
他們宋家本可以安安穩穩的當個只忠于皇帝的臣子,沒有必要投入到這些黨爭當中去。這回投靠太子,也只是權宜之計。
不能把雞蛋只放在一個籃子里,宋楚宜經過幾十年國公府的浸yin,已經深刻的明白了這個道理。
宋老太太去看宋大老爺,宋大老爺立即就吩咐兒子︰「叫下人守好門戶,嚴禁他們打著伯府的旗號再亂走親戚胡亂打探消息!」
宋玨立即應是,又低聲沖大老爺道︰「母親那里」他看了宋楚宜一眼,斬釘截鐵的道︰「絕對不能再出亂子了。」
宋大老爺抿著唇點了點頭,朝宋老太太行了禮告辭︰「我親自去跟她說,省的她又一糊涂做出什麼蠢事來。」
外面他們這些男人們都是知道輕重厲害的,輕易不可能行差踏錯。可是困在內宅的女人們卻不盡然,若是一不小心在別人的刻意套話下因為心中有怨恨泄露了什麼,那真是防不勝防。
宋老太太沉沉的點了點頭,叮囑道︰「有什麼話好好說,吵的急了,她根本就听不進去你的道理了,反而誤事。」
宋大老爺點頭應是,又叮囑起兒子︰「好好回去當差,該你知道的事情你可以知道,不該問的事情千萬別問。」
「放心吧父親,這些我都知道。羽林衛其余那些人今日通通都回過家,他們想不到我頭上來。」宋玨恭敬的送了父親出門,轉回頭來看著宋楚宜沉沉的嘆了口氣︰「這次的事,是太太跟娘娘對不住你」
宋楚宜擺了擺手,推著他往外走︰「放心吧,這些道理還需要你同我說嗎?我心里都清楚吶。」
宋玨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氣,模了模宋楚宜的腦袋,有心想要再說些什麼,到底什麼都沒說出來,撓了撓頭轉身一頭扎進了夜色里。
「小宜。」宋老太太招手把她喚至身前,心中還是不由發怵︰「陳襄那個人心狠手辣至極,當初親手斬殺了後母親弟,這回若是真的讓那個御史到了他跟興福手里,那個御史肯定是再也不能開口了那咱們手里的密信就至關重要了。」
這樣的話,若是不給興福跟陳襄,恐怕就會遭到瘋狂的反撲,可若是給了太子,他們宋家就再也不要妄想可以保持中立不入泥潭了。
「祖母別擔心。」宋楚宜看著丫頭們打起了燈籠,親自扶著宋老太太起身,聲音平和安靜︰「雖然陳襄跟興福厲害,太子殿下卻也經營多年並且深有根基,陳家跟葉家更是死活會咬住這個御史不松口,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就算是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也有辦法讓密信不通過咱們的手送出去。」
至少明面上絕對不跟宋家扯上關系的送出去——只是這樣的話,不可避免就又要欠葉景川或者是周唯昭的人情了,周唯昭那個人精心里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有疙瘩?
風驟起,吹的旁邊的花瓣撲簌簌的落下來,很快就連頭發上都沾染上了,宋老太太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拉著宋楚宜走的更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