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原本還堅定無比的臉上就出現了猶豫的表情,她瞧了一眼宋楚寧,揉了揉頭覺得有些苦惱︰「不至于吧。太孫殿下又不真是個道士,難不成還真的那麼喜歡助人為樂行俠仗義不成?」
「為什麼不能是跟端王一樣,懷著奇貨可居的心思?」宋楚寧打蛇隨棍上,抓住時機立即插話︰「若是太孫殿下也跟端王一樣,看上了宋楚宜身上的大氣運呢。你可別忘記了,我跟你說過的,宋楚宜極有可能也擁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為什麼不能拿這個去跟太孫殿下做交易?」
這倒是真的有可能,上位者誰不重視所謂的吉兆跟氣運?再說就算不在乎宋楚宜身上的氣運,光是她未卜先知的這個本事,也足以令人把她當個寶貝了。
方夫人就沉沉的嘆了口氣去看著宋楚寧,道︰「丑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頭,問我可以幫你去問,可是王爺他究竟答不答應,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這是自然。」宋楚寧噙著笑飛快答話,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著方夫人︰「何況我也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啊,若是那頭出了事,你們可想象不到宋家會陷入怎麼樣的混亂。」
宋家向來把宋玨看的跟眼珠子似地,如果宋玨出了事
她想起在夢里宋楚宜倒霉就是從宋玨的死開始,心里要宋玨死的就更加強烈,激動得最後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方夫人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六歲的孩子臉上能出現這麼多千奇百怪的表情,每一種表情都扭曲得叫她這個年近四十的人都覺得害怕,她更想不通宋楚寧對宋家的深仇大恨來自哪里——若說純粹只是因為宋家來人抓她回京城去,那她的報復心理可真是太叫人害怕了。
「你你恨你那個六姐我倒是知道些原因。」方夫人愕然瞧著她,皺眉有些不解︰「可是你畢竟是姓宋,你該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個道理。若是宋家倒霉了,你未必會有什麼好下場,縱然你能勸服你父親,也有這個能力讓你父親月兌族,可世人的非議你也擋不住的為何你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宋楚寧覺得有些可笑,方夫人作為恨不得宋家死的人,居然都來提醒自己了。
「你怎麼不怕你把這些道理給我分說明白了之後,我就不跟宋家做對了,跑回宋家去告你們一狀?」宋楚寧忍不住真的笑出了聲︰「不就是因為通過設計陷害宋家讓太子中毒這件事之後,你們已經瞧出了我對宋家恨意究竟有多深嗎?」。
她頓了頓,臉上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漠然︰「反正我就是要他們死。就是要他們都不得安生。」
這恨意甚至都跟李氏沒什麼關系,她才不關心李氏到底死不死,反正就算李氏不死,自己也不過就是名聲上好听一點罷了,李氏平日里又沒做到過一個慈母的責任。
她恨的,大概是站在宋楚宜身邊的任何人——明明她就是比宋楚宜強,哪里都比宋楚宜強,可是他們卻偏偏不長眼要為了宋楚宜跟她做對
方夫人覺得自己胳膊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一時竟沒什麼話好說。宋楚寧這個披著羊皮的狼,一旦卸下那張溫婉可愛的皮,底下就是一雙綠瑩瑩的仿佛要吃人的眼楮和張開的血盆大嘴,實在沒法兒不叫人害怕。
宋家怎麼盡出些這麼奇怪的姑娘?她心里月復誹,面上卻並沒有露出來,嘆了口氣道︰「可是還是那句話,經過了太子的事,只怕你祖父那邊對我們的忌憚會更甚。要是宋玨再出點什麼事,他肯定猜都不用猜就會認定是王爺做的」
「怕什麼?」宋楚寧冷笑︰「我已經找好替罪羊了。」
方夫人看著她從匣子里拿出一卷布帛來,有些好奇的指著上頭的那些紅點問她︰「這些又是什麼?」
「得罪過我的,該死的人的名字啊。」宋楚寧說的理所應當,指著那些同紅點相對的黑點告訴方夫人︰「這些是該生不如死的。」
方夫人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撞上了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瘋子,還是個頭腦清醒得讓人害怕的瘋子。
「你找的替罪羊是誰?」方夫人勉強定住了心神︰「瘴氣啊。蜀地多瘴氣,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嗎?他若是迷了路進了哪座山里沒出來,被瘴氣燻暈了被野狗野狼分尸了,能怪得了誰?」
方夫人就又有些釋然了——雖然是個心思怪又狠毒的小姑娘,可到底還是個閱歷不足啊。她扯了扯嘴角問她︰「他是長寧伯府的世孫,身邊至少也會帶著不下二十個護衛。這樣一行人,全都要被野狗野狼叼走?也只有傻子才會信,像你祖父跟六姐那麼多疑,恐怕都不用再動腦子,就會把這件事直接蓋章定論,認定是王爺下的手。」
「那又怎樣?他們有證據嗎?」。宋楚寧坐下來老神在在的看著方夫人︰「何況他們擺明了絕對不會站在你們這一邊的。興福跟這次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她小巧的耳垂在光線下粉女敕可愛,上頭戴著的一點淡綠色珍珠更是襯得她整個人都賞心悅目。
「听我的吧。」宋楚寧循循善誘,像是一個見多識廣的長輩那樣耐心的去勸小輩,語氣溫和卻又帶著不可拒絕的堅決︰「宋玨要是死了,宋家上上下下都會亂成一團。別的不說,魏延召的事,你總不能一直靠宋玨的不忍心吧?若是有一日宋玨就不再不忍心了呢?」
方夫人豁然站起,雙手緊握成拳瞪著宋楚寧,仿似隨時能把她拆吞入復。
屋外門被敲響,宋楚寧屋子里的管事嬤嬤老成持重的聲音就響起了︰「小姐,老爺在書房呢,讓您過去一趟。」
「你瞧,我才剛說什麼來著?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宋楚寧探著身子將方夫人撿起來的棋罐放至一邊,撐著棋盤站起了身。
綠玉跟翠果早已經拿了她的鶴氅出來,默不作聲的等在一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