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前的往事一旦說出來,妯娌二人都先愣愣的出了一會兒神,方才相對露出了個苦笑。還是余氏心直口快,冷笑了一聲︰「這麼多年前的事兒了,虧她記到如今,竟還有臉說給她女兒听。何況原本就是不如人,丟了臉就該自省,推到別人頭上來算什麼?這麼多年了,也沒見她有什麼長進,一旦有了什麼錯處都是別人的,她自家再不會有錯。」
人都去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都知道賢妃記仇,可沒想到她氣量小到了這樣的地步,余氏默了默,問崔夫人︰「要不要和小宜提一提?總歸日後有個防備。」
恰好崔氏姐妹和宋楚宜往後頭去玩累了,踏著微風進了門,因著是去花園子里逛了一圈的,還帶了花香氣,一進門就帶進一陣香風來。
崔氏姐妹這兩年倒是無甚變化,唯有宋楚宜,是徹底從小丫頭子長成了娉娉婷婷的少女,頭上挽著垂髫分肖髻,只用了兩個金圓珠簪子固定了頭發,再插一只精巧餃珠的瓖了米粒大的淡粉色珍珠的丹鳳掛珠釵,低頭間穗兒垂下來,更顯得她像是一只出水芙蓉。
余氏看了一眼,又去看崔夫人︰「怨不得伯娘她口頭心頭一時不忘,若是見了,只怕更要寶貝了。家里這麼多女孩兒,再沒她這麼像汀汀的。」
崔夫人攬了她在身邊坐下,細細的替她理一回衣裳︰「這件銀白色的褙子倒是襯你,我那里還有幾匹這樣顏色的料子,也有雲錦的,也有蜀錦,待會兒都給你帶回去。讓青鶯給你照著時新的做幾身衣裳。」
一邊又沖著崔華 和崔華儀笑了一聲︰「你們也去挑幾匹可心的緞子回去做春衫,另外宮里還賞了五匹籠煙紗來,做夏天的衣裳正好。」
余氏知道她這是要單獨和宋楚宜說從前的事兒了,領著兩個女兒站了起來跟著袖籠往外頭去︰「既是如此,偏了你幾匹籠煙紗回去給兩個丫頭做春衫去。」
等屋里只余下一個輕衣伺候茶水,崔夫人才模著宋楚宜的頭發忍不住紅了眼圈︰「才剛你舅母說你像你母親,從前還小,只瞧著眉眼相似,可如今這麼打眼一瞧,果然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
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不盡然,崔氏經過了這麼幾百年傳承,氣質樣貌都出了名的好的,可是宋家卻也不差,皮囊生的個頂個的好。宋毅雖然內里是個拎不清的,可外頭瞧著也是芝蘭玉樹的瓖金樣子,樣貌出了名的英俊。
宋楚宜又盡挑了崔氏和宋毅兩個人的優勢長,眉眼一展開來讓人眼楮都挪不開。
宋楚宜不意她忽然說這樣的話,有些疑惑的抬頭去瞧她。
崔夫人拉了她的手卻又嘆了一聲︰「長成這副模樣兒,宮里那位見了,恐怕就更是一場官司了。」
這話里頭顯然還帶著話,宋楚宜就知道崔夫人這是要提點自己,打起精神細細的听。
「你母親第一回進京城的時候,親事還未定下,對外只說是我帶著來玩的。」崔夫人想起從前的崔氏來,唇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來︰「那會兒年紀跟你也差不多大,正是愛玩愛鬧的時候,她長得好性子也好,一來二去的就入了賢妃的眼。」
賢妃的家世宋楚宜也知道,比良妃還比不過,家道很有些艱難。若不是自來大周朝選妃都不拘泥于身世,太後又存了那樣的心思,賢妃如今還不知道在哪里。
崔夫人說起賢妃這事兒來,又忍不住冷了臉︰「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硬是見天的攛掇了她那兄弟往崔府來。不僅來,還成日的送些不著調的東西,我急了去問一問,她就在聖上跟前哭,說是一片好心,是她送的,再不****哥哥的事兒,她哥哥只是給跑腿兒的」
雖說外頭托詞是來京城跟著嫂嫂玩一陣,可誰不知道這是因為和宋家有了默契,進京城來相看人家來了?
賢妃卻偏偏厚的下臉皮,也狠得下心,咬準了這塊肥肉就不肯松口了。
誰不知道崔家門第絕高?縱然四姓里頭崔家也是排前的,嫁資又是一等一的豐厚,姑娘品貌又好,賢妃也就是知道這些,才厚著臉皮攛掇了她哥哥一天天的往崔府跑。
難怪端王後來死盯著宋家咬著不放,宮里頭十一公主也時常說是叫九公主彈壓的動彈不得,原來里頭還有這樣一場夙怨。
宋楚宜覺得很有些可笑,總有人覺得什麼東西都該當是自己的,用盡了心機不擇手段的想要得到,臨了得不到了,還要怨那東西不長眼楮,不知道自己跳進他們準備好的火坑里。
崔夫人見她不說話,還以為是沒分說明白,干脆就挑明了告訴她︰「後來就更加不像,見著送東西不成,她哥哥也進不了咱們家門了,竟然還想趁著宮里宮宴把汀汀引到花園去」
可崔家怎麼可能瞧得上賢妃娘家?不說家世,就光說人,她那哥哥都二十三了還未訂親,不就是因為門第不高的他們看不上,門第高的人家看不上他們嗎?偏她哥哥又文不成武不就的。
崔老夫人再好的性子也不由得惱了,當時沒發作,忍著到了皇後跟前,干脆把話挑明了,說是已經和宋家二公子定下了婚約,日後不相干的人還是該遠著些。
皇後知道花園的事兒,先安慰了崔老夫人,轉頭就把賢妃身邊貼身的大宮女送進了慎刑司,明晃晃的打了賢妃的臉。
賢妃還不死心,到建章帝跟前鬧了一場,叫早就被皇後知會過了的建章帝大罵了一通,這才消停了。
可她那哥哥從此就成了笑話,暗地里也不知道多少人偷偷笑他們家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蹉跎到了三十歲才堪堪胡亂娶了妻,連帶著她家的姑娘都難嫁。
像賢妃這樣小性兒的人,可不就這麼一直記仇記到了如今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