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言希覺得韓止太過咄咄逼人了,他原先的打算不過是想通過把宋楚宜收為己用,連帶著宋家也一起拉到周唯琪陣營里的,可他現在分明就是在把宋楚宜往死胡同里逼。
「世子,要知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您這麼步步緊逼,恐怕那位宋六小姐未必就肯甘心伏誅啊。」他抱著臂看著韓止,忽而想起之前章潤曾說過的話,眼前的人並不是個值得信任的主子,他冷心冷肺,是沒有感情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在你沒作用的時候就一刀劈在了你的脖子上。
韓止坐在圈椅里,一只腳隨意的搭在對面的長凳上冷笑了一聲。往死胡同里逼?他還就是要把宋六逼進死胡同,逼她嘗一嘗兩年前他曾經遭受過的恥辱。
殺宋八和韋言君,還散布流言把矛頭指向自己的時候,宋六不也是在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嗎?她既然敢做,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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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紫藤花架底下綁著矮墩墩的安安,他眼楮往她身上一掃,嘴角噙著的笑意更加深了些。
宋楚宜雖然也聰明的厲害,也和宋八一樣可怕,可是她卻遠比宋八好對付的多,因為宋八沒有軟肋——就算是把宋毅和李家全家架在火上烤,你也別指望她會有一絲一毫的心軟和妥協。可是宋六不同,你只需要牢牢握住她的命脈就行了。
這一點還多虧了宋楚寧教他,通州這座莊子上住著的一個是她的女乃娘,自小待她如同親娘似地處處周到,一個是為她親娘豁出過性命遭受無數磨難的大丫頭,他不信她不來。
他當然還是要把宋楚宜收為己用,要吸干她所有的利用價值——崔家、長寧伯府和她前世今生加起來的智慧。他要讓她永遠豎在錦鄉侯府門前當個靶子,前面替他遮風擋雨,後面替他掩埋起他後院的污糟。
靠著這個把柄和和通州這些人的性命,這些籌碼應該足夠叫她妥協了。
他從早上坐到了太陽快西沉的時候,終于等來了外頭氣喘吁吁的關山。
關山擦著汗,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告訴他︰「世子,來了,宋家的車馬來了。」
韓止一腳把長凳踹的老遠,整整衣裳站起身,轉過身就看見不遠處姍姍來遲的宋六——她相較兩年前看起來又不一樣了,抽了條有了少女的身量,頭上松松的梳了個反綰髻,只斜斜的插一只七巧玲瓏釵,襯得她的皮膚就如同今日梨樹上的花朵細白如雪。
他背著手不動聲色的已經將她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面上猶帶著和煦的笑意招呼她︰「好久不見啊六小姐,這次你倒是比上回鎮定多了。」
不管是在通州別莊那次還是在錦鄉侯府辦花會那次,宋楚宜的表現始終稱不上冷靜兩個字,唯有這一次,她氣定神閑,眼里波瀾不起,整個人沉穩得讓人心里沒底。
宋楚宜並不看他,視線越過他直直的定在安安身上,穩穩地擦過他將安安的繩子解了,由著安安撲進懷里。
關山眉頭一皺就要上前,韓止揮手止住了,沖著宋楚宜抬了抬下巴︰「說說吧宋六小姐,你打算怎麼辦?長寧伯府別莊里居然臥虎藏龍,窩藏著兩年前在京郊行凶殺了十一人的凶手和兵器,這傳揚開來,恐怕不好收場吧?」
宋楚宜把安安交給青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沖著韓止揚了揚下巴︰「世子說笑了,當初我記得搜凶手的時候錦衣衛也曾來莊子上搜過的,當時我們老太爺那頭還得了陳指揮使的信兒。當初都沒搜出什麼來,現在世子你來了一趟,就說我們這里窩藏了凶徒和兵器,是不是也太過巧合了?」
宋六的嘴皮子利索韓止向來是知道的,听她說的這麼溜倒是一點兒也不奇怪,反而還笑了,他見關山攔住抱著孩子要走的青鶯,揮揮手叫關山停了,仍舊雙手負在身後氣定神閑的看著宋楚宜︰「既然你這麼有把握,那你還來這一趟做什麼?」
宋楚宜總能把事情一順到底,她說得對,錦衣衛早就已經把通州和京郊附近的人家都搜遍了,就算是陳閣老家的溫泉別莊,也不知道被查了多少遍,要能發現什麼,早就發現了。他不可能此時此刻真把罪名栽贓到通州這些人身上,否則到時候恐怕陳襄也不能善罷甘休,更別提長寧伯府了。
他頓了頓,緊跟著大有深意的朝宋楚宜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因為宋六小姐你心里清楚,通州莊子上藏有兵器凶手的事情是假,可黃大仙廟里抓著的人可是真的。我說的沒錯吧?」
他沒等到宋楚宜的回答,卻也不生氣,自顧自的走到宋楚宜跟前,仔仔細細的端詳她一陣,方才忽然變了臉色,從剛才笑嘻嘻的模樣陡然轉變,臉上表情扭曲︰「我倒是沒看出來,宋六小姐不僅僅只是腦子聰明,這心也夠黑的啊。宋八好歹是你的親妹妹,就算你們之前有什麼過節,可她也被你打的絲毫沒有還手之力了,你竟然還一點兒余地也不給留就怎麼活生生的把人給殺了,她死的可慘了臉上被劃了數十刀,我去看的時候只看見被雨水泡的發白的傷口」
他哈出的氣噴在宋楚宜臉上,宋楚宜厭惡的倒退了一步,伸手接了神情憤憤的綠衣遞過來的帕子,一點一點的擦干淨了臉。
她向來很知道該怎麼惹怒韓止,從前修煉得和狐狸一樣的韓止尚且經常被她氣的跳腳,何況是如今還沒有成精的韓止呢。韓止雖然知道她的來歷,也自以為了解她,可終究不像她是重生了一世的人,也多了一世的歷練和經驗教訓。
韓止果然更加憤怒,攥起的手背上青筋凸顯,顯然用了大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
他隔了半響才恢復了平靜,抬頭問她︰「你是怎麼知道宋八沒死,並且還要在那天晚上被送走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