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太強撐著支撐了大局,轉頭回去就暈了,听說是發起了高熱,人老了年紀大了,被這麼一嚇可不得去掉半條命,皇後娘娘親自點了太醫下來瞧。這個時候也不能不照顧到其他受傷的女孩子們——這回事情鬧大實在是太大了,幾乎只要是去了圍場的就沒有幸免于難的,說起來那幫子黑衣人倒是沒有殺多少人,可被自己的裙子絆倒摔了被後頭踩傷了的卻數也數不過來,皇後端著一臉的肅然,連夜點了所有帶來的太醫全都去給受傷的女孩子們瞧病,一面吩咐謝司儀親自領著人出去探問賞藥。
等忙完了這一陣,她才覺得自己有些支撐不住了,眼楮又澀又疼不舒服得厲害,可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她剛要打點精神再問一遍受傷的人數,就听見外頭唱喏說是皇帝駕到了。
建章帝匆匆忙忙走進來,顯見是剛從四知書屋議事完听見了消息就趕來了,沒——等皇後行禮就一把扶住了,一面看她眼圈底下濃濃的烏青,一面問︰「朕听說當時唯昭也在,他沒事吧?」
周唯昭也在場,這件事的性質就截然不同了,建章帝自然而然的把這件事上升到了謀害皇嗣的高度,剛剛在四知書屋已經發了好大的一通火,責令鎮南王和駙馬葉景寬全力徹查此事。
這是有人要給他下馬威啊,他前腳才動了揚州弊案,這頭就有人沉不住氣了,今天參加圍獵的那些貴女要是真出了事,他這個皇帝以後也就不用再當了,也沒臉當下去——他重視的大臣勛貴的後宅女眷都幾乎死光了,日後史書上豈不是要把他列為千古笑談?!
皇後紅著眼楮,滿心都是害怕,手掌心里甚至開始沁出汗來,這件事說起來她也是後怕不已,當時只覺得唯昭年紀也確實差不多了,又是被送去龍虎山養了七八年的,對于男女上頭的事一概不知,是該叫他多和女孩子們走動走動,因此才起意辦了這麼一場騎術比賽,誰知差點兒就把人給搭進去。
她很多年不曾露出這副模樣了,建章帝恍惚間還以為是回到了當年在江南園林里初見她的時候,她見了外人羞得直接從秋千上跳下來,害怕得微微發抖。
他握了握盧皇後的手,眼楮里戾氣漸生︰「放心,朕一定叫那些人付出代價!」
鎮南王和葉景寬的動作很快,在圍場里動手本來就不可能做到不留痕跡,更別提人都是從里頭山上下來的,這範圍就更小了,查起來也更方便。
四知書屋這一夜亮了一夜的燈,建章帝倒不是真的听葉景寬和鎮南王說了一晚上,他是自己坐完了下半夜——他還記得當年他當王爺的時候,上頭壓著先皇後的嫡子,眾人都在那位先太子的打壓下過的如履薄冰,後來撫養他的容妃上了位成了繼後,太子也因為殘害手足被廢,日子也沒過的更好一些,反而更差了,原先沒得爭的時候他和泰王莊王還其樂融融的是兄弟,後來日子好過了,要搶的東西也就多了。
他原本不想自己的兒子們也重蹈覆轍,受他以前受過的苦,因此早早的就定下了太子,早早的把兒子們都分封出去當藩王。
這其中他又覺得格外愧對端王一些——這個孩子自小就沉默寡言,別的兒子為了封地不富饒的事情鬧,他什麼反應也沒有,老老實實的收拾東西去了漳州。
漳州偏偏又連年遭受倭寇的侵襲
他總覺得愧對他,因此也就格外遷就他,就連他要增添護衛,開口要添軍費,他也都滿足了。現在想來,端王的胃口和野心被縱得越來越大,始作俑者還是自己。
事實擺在眼前,這次的事情顯然是和端王月兌不了關系的——陳襄動手不就等同于端王動的手?要說端王半點不知,建章帝是決計不信的,就算是他想信,底下的那些人也不會信,險些全軍覆沒的這些重臣的女眷們更不會信。
他看著案上滿滿一桌子的從京城那邊送過來的供詞,沉默的坐了良久。
第二日天不亮,負責守圍場的昨日輪值的那批錦衣衛就通通被抓了起來,罪名是玩忽職守,導致大禍發生。連陳襄也有不是,聖上大發雷霆,听說當場砸了個杯子在他頭上。
而鎮南王和葉景寬也很快抓住了這次襲擊的人,听說都是東瀛浪人,之前是混在東瀛使者的隊伍里混進來的,見東瀛使者們都被抓了,才想著玉石俱焚做一票大的。
聰明些的心里都知道這個說法是明面上的——陳襄是誰?他掌管著錦衣衛,錦衣衛這批人向來眼楮利,要是連這些混進來的東瀛浪人都防不住,還能叫人聞風喪膽?
可是心里知道歸知道,不該說的大家卻都默契的仿佛長了同一張嘴,一個字也沒多問,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賬,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
宋楚宜手肘處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纏了一圈厚厚的紗布,听見了這個消息也只是笑了笑——建章帝是不可能把兒子勾結錦衣衛做下的這種丑事公布出來的,只好尋個能平息眾怒又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建章帝還是發作了陳襄,給他扣了個辦事不利玩忽職守的帽子,說明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點。陳襄和端王再也不可能蹦達的起來了。
最遲拖到回京,建章帝就會找個合理的理由叫他們恰到好處的病了或者是死了。
事實上她如願的這一日來的也比她想象的還要快,京城那邊這次審起案子來格外的快,別說拖三五個月,連十幾天也沒叫建章帝等,在建章帝剛把圍場事件壓下去的時候,就送來了奏章。
陳襄連挨到回京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臨時調來的賴成龍捆了,和那些東瀛使者和‘浪人’關在了一塊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