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嬤嬤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正生著氣,無奈的搖了搖頭移開了眼楮——大範氏但凡肯听人說一句,哪怕是一句,當年小範氏也不會被折騰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認定的事向來是不會改的,也不可能改。她既決定了要送韓月恆去東瀛陪媵,就一定會促成這件事
夏末的微風帶著些涼意,她拂去一身的雞皮疙瘩,開始低聲問起大範氏旁的事來︰「恆小姐是九公主的伴讀,按理來說,若是九公主去和親的話,恆小姐去陪媵也是順理成章的。」
雖然她覺得大範氏對小範氏實在是太刻薄了一些,對小範氏刻薄的理由也太牽強了一些,可她畢竟只是個奴婢,改變不了主子的想法。既然改變不了,就只能把事情做的圓滑一些,盡量不要太早激化這兩姐妹的矛盾,免得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還影響到範氏一族。
大範氏懂房嬤嬤的意思,只要去和親的是九公主,那作為伴讀的韓月恆去陪媵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多的是這樣的先例。她到時候只要推說一句自己無能為力,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誰也不能找出她的不是來。
雖然知道房嬤嬤這是想叫她們倆在明面上不至于鬧的太僵,可大範氏難得的沒有反駁——倒不是她真的在乎小範氏的感受和忌諱小範氏會發瘋,是因為韓月恆到底是韓止的親妹妹,這回因為宋六的事情韓止已經頭一次跟自己鬧了別扭,再親自把她妹妹送到東瀛去,就算韓止和自己再親,心里難免也會有疙瘩。
何況她還想的更深一層,九公主向來囂張跋扈不受皇後娘娘待見,對周唯琪這個佷子也向來是橫眉冷目的。她要是去和親了,賢妃經過端王的事又要再賠上一個女兒,一定會大受打擊。皇後想必是很開心看到這一點的。
何況她可听說最近除了賢妃和九公主對商丘沈家異常熱絡之外,宋家老太太也托了鎮南王妃和李家夫人同商丘沈家的人接觸。
到時候她幫忙搬掉了賢妃和九公主這個絆腳石,促成了宋貴妃和十一公主的好事,長寧伯府不就又欠她一個大人情了?這一舉三得的買賣,可真是再劃算不過了。
傍晚時分周唯琪來給她請安,順帶和她說了陶鼎湖的事︰「旁人出馬他或許不答應,我抬出外祖父來,他也沒旁的話再說了。姨父那邊的假賬冊都是現成的,到時候都往章天鶴身上一推,章天鶴再認個罪,這事基本上也就定了,牽連不到姨父身上。」
大範氏松了一口氣,相比起那個令人惡心的來路不明的親妹妹來說,這個少年時的青梅竹馬如今的妹夫倒是叫她更掛心得多,何況韓正清還在西北替她們攬財呢,作用可非同小可。
她一面吩咐房嬤嬤去廚房叫做一道酥油泡螺一道芝麻象眼,一面抬眼問周唯琪︰「章天鶴那邊又怎麼說?他可甘心伏誅?他手里總歸會有些和你姨父和陳家的書信等類不拿在手里,總歸是不安心。」
這一點周唯琪卻早已經想到了,聞言掀了袍子在大範氏下首第一張椅子上坐了,笑道︰「這個表哥他早就已經想到了,早已經買通了押送章天鶴的錦衣衛,得知了章天鶴藏匿密信的地點。他連章天鶴的幾個兒女都一並想辦法撈了出來,就是防著章天鶴吐口呢,母親卻不必擔心這個。」
這個一手養出來的外甥倒是個有用的,大範氏伸手拔下頭上的圓頭白玉簪拿來挑核桃仁,嘴角掛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她樣樣都比小範氏強,嫁的人是自己想要的,生的兒子是受寵又聰明的,妹夫也牢牢抓在手里,連小範氏的兒子女兒都和自己親近,這種感覺叫她頓時覺得自己比小範氏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小時候不明就里的客人們和遠一些的親戚們都喜歡天生愛笑愛撒嬌的小範氏一些,父親也向來疼她寵她,她風光了那麼多年,如今還不是一朝被自己踩在腳下?
得意完了,她就又想起旁的事,帶著笑意向周唯琪道︰「陳閣老來求你倒也是件好事,那邊肯定是不會插這個手的,咱們這時候雪中送炭,日後他們自然知道該向著誰。你既賺到了關外的錢,又能干干淨淨不熱懷疑的抽身,還能叫你姨父繼續守在大同,是件好事。」
周唯琪深以為然,雙手接了大範氏遞過來的玻璃碗,看著里頭的核桃仁笑了一聲︰「母親說的是,所以我才開口答應了他。陳家有這麼個把柄日後落在咱們手里,就算是我拉攏了宋家,要宋家的姑娘來當我的郡王妃,他們也沒什麼好說的。」
現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了,誰知道宋家到底會不會甘心重新跳進漩渦里來呢?吊著陳家還是有必要的。大範氏皺了皺眉,和他說起和親的事來︰「說起宋家,宋貴妃可為了和親的事天天擔心的夜不安寢。咱們不如順水推舟的幫她一把,促成了九公主的好事,日後就是你皇祖母為了這個,也高看你一眼。更不必說宋貴妃這個人情了。」
周唯琪明白過來母親的意思,想了想扔了一顆核桃仁進了嘴巴︰「到時候我去和禮部通個信兒,禮部和太常寺的人跟東瀛使者那麼一說,東瀛使者會曉得該開口求娶哪位公主的。」
相比較起十一公主來,周唯琪還是更討厭向來脾氣嬌縱的九公主。何況大範氏說的也對,叫賢妃難受了,皇祖母嘴巴上不說,心里也總歸是開心的。
這件事既能討好向來因為母親大範氏的關系而對自己有些淡淡的皇祖母,又能拉攏宋家討好宋楚宜,跟宋貴妃和十一公主結個善緣,確實是怎麼算都不會吃虧的買賣。他向來對母親的深謀遠慮引以為傲,笑嘻嘻的又湊近了大範氏一些,拈了顆核桃仁遞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