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學摔倒在地上之後,身上的疼處並沒有讓他有太大的感覺,倒是妻子的反應讓他一驚,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孫枝今天也是喝出去了,從張樹學的身上爬了起來之後,一臉怒色的看著地上的男人,「跟你過這一輩子,我是沒有下地干過活,沒有掙過一分的公分,可是你又干了什麼?你又掙了多少錢?你在外面胡作非為做的那些事情,不要以為沒鬧出來,我就不知道,最後實在鬧大了,被送進局子里關起來,也就我能容下這樣的事情,換成別的女人早就和你離婚了。」
「這些年要不是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你以為我能和你過到今天嗎?兒子嫌棄你丟人,你心里怪兒子,我要是你,就找個地縫鑽進去。兒子都懂事了,你不但不高興,還怨恨兒子,兒子都知道有你這樣一個當爹的丟人,你真應該好好想一想,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
「是,你有火氣你沖著我來,你即使沖著我來,我也要天向著兒子那邊,我不能不讓兒子一輩子都和你一樣,今天這事你覺得我說的沒理,咱們就找你爸媽去評評理,看我這樣說這樣想對不對?還是他們也想就這樣把小峰的一輩子都毀了。」
孫枝的指責聲一句接著一句,讓張樹學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只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女人對著他指手畫腳的。
也不知道孫枝吵了多久,東屋終于有了動靜,張二爺大聲的喊了一句,「差不多了」,西屋這邊才安靜下來。
孫枝的聲音打住了,張樹學的能耐卻來了,他從地上跳起來,指著孫枝的鼻子就罵道,「去趟城里,你還長能耐了,這個家誰當家作主你不知道嗎?你還想和我離婚?我告訴你孫枝,現在就是你想和我過,我還不想和你過了,不是想離婚嗎?走,咱們兩個現在就去離婚,看沒有你孫枝我張樹學過得好不好?」
「好,這話是你說的,離婚就離婚,看誰怕誰。」孫枝一點也不怕,直接扯著外套和圍巾就往外走,她這麼一走,後面那張樹學倒是猶豫了。
東屋里一直听這些動靜的張二爺夫婦,此時見到事情鬧成這樣,也坐不住了,張二女乃從東屋走了出來,「小峰媽,他就是個混賬的東西,你要真把他的話當成真,你不也是個傻子嗎?不看他,就是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你也不能去鬧離婚,孩子雖然嫁人了,可小峰現在還沒娶媳婦呢,這要是讓女方將來知道父母是離婚的,得怎麼看小峰啊。」
張二女乃很聰明,知道孫枝的軟肋在哪里?她的話音一落,原本怒氣沖沖而堅定決心要離婚的孫枝,此時也猶豫了起來,她的變化都表露在臉上,張二女乃知道見效了,馬上又繼續勸著。
「我和你爸知道這件事委屈了你,你放心,這混賬東西就是你不說,我和你爸也得好好教訓教訓他。」給了兒媳婦承諾,張二女乃就對著西屋喊道,「你個混賬的東西,你看看你辦的這些事兒,那可是你親兒子,你要是不為他著想,還有誰為他著想,也不知道你那腦子是怎麼了,連這點事情都想不通,我看今天孫枝罵你就對了,要是我非得上去給你兩巴掌,把你打醒不可。你馬上給孫枝道歉,不然看我和你爸容不容你。」
這些年來,張二女乃還是頭一次站在兒媳婦這邊,孫枝心里好受了些,而且火氣一下來,她也知道離婚這件事情不成,女兒那邊可以不去擔心,到時兒子這邊他們離婚了,兒子以後娶媳婦兒,怕是更難了。
西屋里的張樹學倒也听話,听到了母親的聲音就走了出來,臉色不好還是給孫枝道了歉,「這事兒是我不對,你別和我一樣的。」
說完,他一刻也不多待,直接轉身就出了家門,張二女乃對著兒子的背影又罵了一陣子,這才消了火氣,又安撫了孫枝幾句,孫枝也借著台階下來說自己也是太心急,如此這事才算過去。
東屋的炕上,張二爺的臉色也不好,坐在那里抽著悶煙,
「老四這孩子實在是不听話,我看抽空你得好好說說他,咱們這日子是過不了多少年了,咱們也沒有多少年活頭,可他還年輕,小峰也還年輕,家也沒有成,照他這樣鬧下去,我看小峰也不用指著能娶媳婦了」。
「我說?我可不說,以前我每次管他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說他還小,說他不懂事,說說他就行了,現在呢,這習慣都養成了我,再說又有什麼用?他左耳听右耳出,說了還不等于沒說跟說廢話一樣。」
「你看看,讓你管管兒子,你就沖著我來了,我也知道當初是我的錯,可誰知道這孩子會變成這樣?」張二女乃也知道自家老頭子在怨自己。
但是她心疼孫子,要不是為了孫子,她才不管兒子現在變成怎麼樣,反正他們都黃土埋脖子的人也沒有幾年活頭,還操那個心做什麼?
面對老伴的話,張老頭也不在接話,悶聲的抽著旱煙,張二女乃看到這樣,知道說了也是白說,便也不再做聲,西屋那邊孫枝一個人抹了會淚,听到有開門的動靜,抬頭見是女兒,忙把淚擦了擦。
「咋就你一個人過來了?鐵柱呢!」
「他在家砍木頭呢,听說你和爸回來了,我過來看看。」張萍進屋的時候就見到母親在抹淚也沒有戳破,只裝不知道!
「你大哥在城里挺好的,我也看到了,那家人是本分的人,你大哥在那里也會好好的跟他們學手藝,再說二春結了婚,在那邊呆的時候也不多,所以他們接觸的時候也不多。」孫枝胡亂的敷衍了幾句。
張萍自然是听得出來,而且也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不然母親也不會一個人在家抹淚,剛剛她在村頭的時候也見到了父親,父親的臉色不好,看了她一眼直接就轉身走了。張萍是個顧家的人,哪怕心里再不想讓兒子好受,但是看到家里鬧成這樣,便也不好再提二春不好的事情。又在家里坐了一會兒,和母親說了幾句話,張萍這才回了家。
家里面李德夫婦還沒有回來,李鐵柱已經弄了很多的木頭絆子,人站在院子里愣愣地看著遠處發呆。
看到張萍回來,李鐵柱側過頭看她,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張萍,我想了一想,還是想出去打工。」
張萍只是瞬間愣了一下,「你說你要干什麼去?是打工嗎?我沒有听錯吧!」
李鐵柱點了點頭,「你沒听錯,我是要出去打工,這幾天我想了一下,對上掙公分,每年家里還欠隊上的錢,還不如我出去打一些零散的工,每個月掙的錢雖然不多,但是也能貼補家用,起碼還不用再欠隊上的錢,你在家里雖然有了身孕,但有爸媽照顧著,我也能放心在外面掙錢。」
李鐵柱說的頭頭都是道,可是听在張萍的心里,張萍卻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李鐵柱不想跟她在一起,所以李鐵柱說的這些,在張萍的眼里也都變成了逃避她的借口。
「鐵柱,我知道你是一心想讓咱們這個家好,但是你現在出去,外面的工作哪是那麼容易找的,就像張峰吧,你看著他挺好的,听媽這次回來說,先前家里每次都給他拿錢,他還在城里混到要飯的程度,我知道你比他強,可是萬一找不到工作呢,怎麼辦?路費搭進去了,人還是要回到村里來,我看還不如現在在村里,等一等,春耕忙過去了。夏天不忙的時候你再去城里找個工作,試試也可以。」縱然心里不高興,張婷還是忍著火氣,輕柔地勸著。
李鐵柱卻是鐵了心,「我知道你也有你的想法,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這件事情我現在和你說出來,我也就是下定了決心,所以爸媽那邊,哪怕他們不同意我出去,我還是要走。」
張萍見自己這麼勸他,他還是不肯松口,心里又氣又惱,卻又傷心,想想她努力了這麼久,又費勁了了這麼多的心機,嫁給了他,為什麼就得不到一點他回一次頭多看她一眼呢!
緊咬著唇,張萍不讓自己哭出來,只是滿眼含淚的盯著李鐵柱。
李鐵柱扭開頭不看她,「張萍,你是一個懂事的女人,我想出去闖一闖,就像你大哥一樣,他也想闖一闖,將來咱們有孩子,我也想讓孩子過上好日子,現在咱們正在年輕,以後在一起的時間還很多,不要急于在這一時。」
听听這話。
張萍面上露出苦笑來,她勸他的話在他眼里竟然是變成了不懂事,為什麼他就不想一想,此時她在懷著身孕,他作為一個男人,竟然還要拋下妻子和孩子離開,這是一個男人該做的嗎?
張萍不想再去多想,越想她只會越恨眼楮的這個男人,越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對不起她,然後想發脾氣,可她不想當著這個男人的面,露出那猙獰的面孔。
不然她努力了這麼多,就全白費了。深吸了一口氣,張萍才能淡淡的開口,「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還問我做什麼呢?我和孩子也留不下你,那你怎麼想的就怎麼去做吧,不過我想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要記住你還有一個家,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在等你,爸媽的年歲也大了,他們也需要兒子在身邊,也希望你在一個人的時候多想想他們。」
留下一番話,張萍轉身大步的進了屋。
她不相信李鐵柱出去是為了打工,一定是為了有機會能多見張二春。但是即使知道這樣又能怎麼辦又能怎麼樣?她又能做什麼?
如今有著身孕,就是她想和李鐵柱一起出去,公公婆婆也不會讓。何況眼前公公和婆婆還在鬧著脾氣,哪有心思管他的這件事情?
不管怎麼樣?張萍還是抱了一絲的希望,在吃晚飯的之前,李德夫婦終于回來了,王香的臉色不好,李德的臉色也不好看,看到兩個人回來,張萍去外屋拿了碗筷,一家四口誰也沒有說話,默默的吃完了一頓飯。
在在屋洗碗的時候,張萍听到里屋李鐵柱在跟父親說要進城里打工的事情,她以為公公會反對,卻沒有想到公公直接就應下了。應下的那麼爽快,讓張萍都挺意外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自打從城里回來之後,公公對李鐵柱的態度就變了,似乎是李鐵柱說什麼,他也不會像以前那麼霸道的直接否決,而是听取李鐵柱的意見。
張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畢竟現在李鐵柱是成了家,她又有了身孕,公公可能覺得他也是要做父親的人了,所以才會給他一些面子吧!
李鐵柱既然決定了去城里,當天晚上就讓張萍給他收拾東西,說第二天就走,走得這麼匆忙?張萍想攔著他,可想到他白天說的話,知道她說了也是白說,便默默地給他收拾著東西。
外屋的李德也開了口,「你一個人去城里我也不放心,再說還沒有個安定的地方,明天我跟你一起進城吧,等你安定下來之後我再回來。」
王寡婦的事情在全村里傳開了,此時大家都在議論著王寡婦肚子里懷的孩子是誰的?李德這兩天雖然在大舅哥那邊,也知道這件事情現在吵得沸沸揚揚的,心里也很擔心,也想找到王寡婦和她商量一下具體要怎麼辦。
只是沒有機會進城,他也只能干著急,卻沒有想到今天听兒子說要進城打工,李德覺得這就是個機會,又怎麼肯放過,所以沒有猶豫的就答應讓兒子進城打工了。
里屋李鐵柱听到父親的話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道,「我這次還去木材廠,所以進城之後直接去木材廠就行,你不用跟著我進城了,還要多花一個人的路費。」
听到父親要跟他一起進城,李鐵柱就突然之間想到了王寡婦,又想到了母親,他不管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卻不能同意父親在進城,也不能給父親進城的機會。
「就這麼定了,你說去木材廠,木材廠到底收不收你還不一定呢?誰知道人夠不夠了?明天我跟你一起進城。」李德哪里會容下兒子反對的機會,直接就一口做了決定。
回到家之後,一直沉默的王香此時也開了口,「咱們家現在就四口人,你們3個一個個都進了城,也就我沒進過城,明天我也跟你們爺倆一起去,也看看鐵柱上班的地方,這樣我也能放心,到時也在城里見識一下,見識見識城里有多好。」
「我是去辦正事兒,你跟著去瞎摻合什麼?咱們家現在是什麼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得多花三個人的路費得多少錢?」李德直接訓斥著妻子。
那天晚上,妻子生氣跑回大舅哥家,他追了出去,兩個人到大舅哥家之後,他也被狠狠的訓了一頓,李德的心里自然是憋著一口火氣。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進城里了,她又要跟著去,這哪里會高興?那他進城不也是白去了嗎?
「咱們家現在情況不好,那怨誰?還不是怨你,那麼大的一個人帶著錢進城里都能把錢丟了,你怎麼不把自己丟了?」縱然夫妻二人回到家里了,王香心里的這口氣兒還沒順呢,此時直接就頂了回去。
「錢是我掙的,丟了又能怎麼樣?你不想讓村里人都知道你就大聲的嚷吧!」
「我是不想讓村里人知道,就是現在村里人知道有誰會相信咱們家有錢?你看看咱家現在變窮啥樣了。」
「我也不和你吵,你一個老娘們家家的,你懂什麼?」外屋里,夫妻二人一言不和,又一吵了起來。
而禮里屋的李鐵柱,卻听著兩個人的話想到了一些事情,母親說父親到城里之後把錢丟了,但是自從知道了王寡婦的事情之後,李鐵柱此時听到這樣的話,卻不這樣想了,他敢肯定這錢父親一定是給王寡婦了。
父親既然把錢給了王寡婦,那他和王寡婦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王寡婦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父親的呢!
李鐵柱想到這些之後臉色不好,他也沒再阻止父親進城的事情,他也想借這次機會好好和父親談一談,最好是把王寡婦找出來,三個人當面的談。做了這個決定之後,這一晚躺下之後,李鐵柱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起來跟著父親,就到這鎮去坐客車,兩個人一路往城里去,客車上的人多,李鐵柱也沒有跟父親談這件事情,直到下了客車之後,李鐵柱才問起父親王寡婦的事情。李德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想到了兒子會問,但是當兒子真正問的時候,他又尷尬的不知道怎麼開口,更多的是心虛。
李鐵柱也不著急,就靜靜的看著父親,等著父親給他答案,「我看,要不然把王嫂子叫出來吧,咱們當面說說這件事情。」
「胡鬧,你怎麼也有這種想法呢?她一個女人,還是個寡婦,現在有身孕了,又不敢告訴外人,正好那天在城里我遇到她就幫了她的忙,眼下也就我能幫幫她,她也求不到別人,你現在把她叫出來,讓她怎麼想,以後她就是要飯,也不會讓咱們幫忙,一個村里住這麼些年,難不成你就忍心看她到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去要飯嗎?」。
李鐵柱可不管這些,「爸,如果這個王嫂子跟你沒有什麼關系,咱們把話說清楚了,她這事我一定管,我也和你一樣偷偷的幫著她,但是眼前這事兒,你讓我怎麼想?你跟媽說你把錢弄丟了,其實你是給王寡婦吧了吧!咱們家就那條件,你還把錢給她,那你讓我去怎麼想?你們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
「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村里人都在猜測這孩子是誰的,你怎麼和你媽一樣,都願意把這件事情往我的頭上扣呢?還是在你的眼里,你爸就是那種人。」李德此時就動之以情。
李鐵柱卻不退步,「旁的事我可以听你的,但是這件事兒你必須得听我的,要不咱們現在就先到王寡婦家,把事情說清楚了,如果她跟我承諾,跟你沒有什麼關系,那行,你留下來或者去辦什麼事情?我就直接回廠子,我也不會再多說一句。」
見兒子的倔脾氣上來了,又這麼的執著,李德知道不管他再怎麼不同意,兒子指定是不會再松口,沒有辦法,只能和兒子一起往王寡婦那邊走。
王寡婦開門之後,看到李家父子一起來了,她心里其實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面上也沒有驚慌失措,把兩個人迎了進去。
當著李德的面兒對李鐵柱說,「現在我和你爸就坐在這兒,你還懷疑我們之間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我和你爸真有什麼,我們倆早就心虛的能躲就躲了,還會听你的話,這樣落落大方的坐在這里嗎」
王寡婦很聰明,直接一張嘴就把後路給堵住了,不讓李鐵柱再多問。
「其實我知道我也問不出來什麼,今天把你們兩個叫到一起,當著你們兩個人的面,我就是有幾句話要說,不管王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但是此時你們兩個跟我保證,這個孩子不是我爸的,那我就相信你們,哪怕將來你們又親口跟我說,這個孩子是我們李家的,我也不會認他。」李鐵柱的話讓兩個人都是一愣。
他們沒有想到李鐵之後會說這樣的話。
「爸,我今天也把話放到這里,如果日後你跟我說這個孩子是你的,那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反正你已經有一個孩子了,就讓他給你養老送終吧,也不多我一個兒子。」李鐵柱嘴笨,但他不傻,有些事情,雖然父親和王寡婦一直在這樣,但是他還是看得明白。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他想不想挑破的問題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