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芸的哭聲漸漸雲收雨歇,就如那場陣雨也已消停,只余了屋檐滴水而落的聲音,北宮澈夸張道︰「蠻婆娘,你是雨神吧,哭時下雨,不哭這雨就停,下次搖光大旱我一定要把你請去,好好哭兩場。」
靳芸聞言終于破涕為笑,戀戀不舍的離開北宮澈的懷抱,「胡說什麼呢?卿卿怎麼樣了?」
「不太好,一直高熱說胡話呢,我瞧她似乎很是記掛小默兒。」北宮澈扯了扯嘴角。
靳芸卻是松了口氣,原來卿卿還是喜歡表哥的,這就好,假以時日她一定會用真情打動北宮澈的,隨即想到還沒給表哥傳遞消息,忙道︰「小南兒小北兒你們現在立刻給表哥傳信,就說慧姨已薨,需盡快趕回璇都!」
小南兒與小北兒不知道慧姨是爺什麼人,但是從靳芸的表情看一定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忙火燒眉毛的去傳消息。
仲孫離默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坐在一個茶棚里喝茶歇息,他方離開璇璣郡2日,按著目前的腳程再過5日就可以回到璇都了,不知道那個張狂的「小壞蛋」在璇都鬧得怎麼樣了?他還真是想她想得緊,那個沒心肝的小家伙可有一絲絲記掛他?
這次璇璣郡的事情處理得很順利,也跟玉衡國出使使臣公子軒成功達成了共識,玉衡果然是來伺機與天璇翻臉的,難怪他們擺著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來聯盟的。
如今開陽國的鳳陽城已破,亡國已然注定,也怪不得玉衡這般急迫,急需天樞國的庇佑,想必跟天璇鬧翻了就要直接去天樞表忠心吧。
想到開陽國的鳳陽城,仲孫離默眼眸一黯,天權國公子端木擎蒼年紀輕輕竟如此狠辣,對那鳳陽城久攻不下竟然引天河水灌之(天河是各國的母親河,流經六國最後在天樞國匯入星海,詳見作品相關的故事背景),鳳陽城能成為開陽第二大城,富庶繁華就是因為背靠著流經諸國的母親河天河,水路陸路交通暢通,四通八達,怎想到如今竟成為傾覆滿城的禍患,水淹鳳陽,滔滔江水沖毀城郭田野與滿城百姓,形同屠城!
此一戰,開陽折損將士十萬正,百姓十五萬有余,竟比之當年的南原之戰死傷更甚,而天權國只折損了將士兩萬不到。
其後開陽國主司馬烈已打開國都烈陽城的大門,親迎公子擎蒼入城,想來應該是怕了,鳳陽城幾近消失殆盡,開陽已無屏障,既然要亡國不如早點投降也許還能換國之百姓的安康,不然再來一次只怕死得人更多。經此一戰,公子擎蒼的威名再次傳遍六國,隱有不世霸主的意味。
但是仲孫離默卻不認同,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為了勝利不折手段,能夠眼都不眨得犧牲如此多百姓的人就算能一統天下,也絕不會是仁義之君,相形之下他更欣賞天樞國的君主獨孤羽,始終以百姓福祉為首要,對待亡國的百姓也是一視同仁,不僅用故國之名設郡,還鼓勵通婚維護他們的權益,對百姓而言無非從天璣國民變成天樞國民改了個稱呼而已,其他根本無甚分別,不對,還多了一份安定,連天權都不敢招惹天樞,百姓自然是安居樂業的。
但是他也好奇在天權堂而皇之逐步蠶食這大夏領土的時候,天樞國怎麼還是無動于衷,只顧著自己的一方國土,若這天下盡入天權之手天樞還能獨善其身不成,真不知道他們是早有應對之策,還是無暇他顧?
「公子,北兒南兒急信!」玄武匆匆而來單膝跪地將急信呈上,仲孫離默心一緊,忙展信疾閱,忽而雙眸赤紅,一聲悲嘯直沖九霄,手里的信件被他用力得捏成了碎片,悲極一拳打在茶棚的木樁上,茶棚應聲而散。
慧姨,慧姨,除了乳娘以外唯一一個給予他母愛的人,在他還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是慧姨將他護在羽翼之下讓他長大成人,在他被蒙在仇人的謊言中,是慧姨告訴他真相教他如何復仇,如今他還沒有好好孝敬,還沒有帶著卿卿去拜見你,你怎麼舍得走,你如何連個報恩的機會都不給!都不給!
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極度悲戚直讓他恨不得此時直接沖入璇都血洗王宮!那個人竟然無能到連最愛的女人都護不周全,他還坐在那個位子上干什麼!「玄武,我先走,你帶著其他人隨後跟來!」話落,瞬移翻身上馬,策馬狂奔而去。
凌卿語高熱了三日有余還是時有反復,一直昏昏沉沉的,人早就從宮里被抬到了凌府的閨閣中靜養,如今已經是第四日了,「看來那場雨的寒濕之氣入了小七的心脈,只怕還要義父用深厚內功化解那份濕寒之氣,我再用炙甘草輔以人參補益心氣或可有所助益。」慕容夜不由痛恨自己的無能,什麼妙手醫仙,治不好卿卿他就是個大庸醫,這幾天只能將將克制小七的高熱,卻對她的心疾束手無策,看到她捂著胸口喘氣他真的好心疼。
凌逸軒點頭,將女兒扶了起來,運功于掌將精純的內力從後背緩緩輸進凌卿語的體內,推動她的氣血流動起來,一直到她發了大汗,臉色潮紅方收功,將她輕靠在塌上,「爹爹,小七又讓你操心了。」凌卿語虛弱道,爹爹原本十成十的功力在她身上經年累月的消耗如今怕只剩了六成。
「說什麼傻話,你是爹爹的女兒,不操心你還操心誰。你好好休息,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凌逸軒慈愛的刮了刮她的瓊鼻,接過慕容夜端過來的參湯,仔細的吹了吹一勺一勺慢慢的喂她喝藥,「燙嗎?苦嗎?」。
凌卿語笑著搖了搖頭,從小在藥罐子里長大,都已經喝習慣了,可是看爹爹每次喂她喝藥,那皺緊得眉頭仿佛那藥都是他自己喝下去的,自己這病想來應該不光光是這次淋雨造成的,上次雲夢澗也是淋了大雨,還受了驚嚇,那時一定就埋下了病頭,今次再淋了雨自己又是心傷難過便一起都發了出來,方才這般讓大家擔心了。
「小七,你好些了嗎?心口還疼嗎,是否還喘不過氣,你一定不能瞞我,知道嗎?」。慕容夜見凌卿語似乎恢復了些許力氣,急忙想確認她的狀況。
「爹爹給我運過功,我好多了,已經沒有那麼難受了,真的,只要再靜養幾日就好了。」凌卿語微微一笑,看到慕容夜緊張的樣子就想寬慰他。
「小七醒了嗎?娘熬了你愛喝的南瓜粥,來,多少喝一點。「凌夫人讓青檀端了粥上來,仔細涼了涼,親自試了溫度正要親自喂女兒喝粥。
凌卿語自己伸手拿了過來,「我自己來吧,別家都是子女孝順父母,咱們家都倒了,爹爹娘親輪流服侍我,我可怕折了自己的福壽。恩,娘親做的南瓜粥就是好吃,我一定要多吃幾碗。「凌氏夫婦看著愛女吃了兩碗南瓜粥,再三確認暫時無礙,方才攜手回屋歇息,這三日他們憂心得都沒怎麼合過眼,而慕容夜依舊卻是一步都不敢離開。
「夜哥哥,你的胡渣都出來了,又是幾日不眠不休了,眼楮紅的都跟兔子似得,一點都不好看,快去歇息,睡成個美男子再來見我。「凌卿語看著慕容夜不修邊幅的樣子,心里微微嘆息,又他擔驚受怕了。
「小七,小七,小七……「慕容夜坐在塌邊,將凌卿語用力的擁入懷中,只是一遍遍得喚著她的乳名,每一次她的心疾復發他總是有著最深的恐懼,他怕她難受,怕她痛苦,更怕自己只能眼睜睜得看著她受苦而無能為力。「下次不能再任性了。「
「好「
「不能再淋雨了「
「好「
「不能再倒在別的男人懷里。「
︰「……「夜哥哥你這是有多計較啊,明明人家是被劈昏的,自由落體是可以選擇的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