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李宅,李卉芷有了一種即將要離別的傷感的情緒。與李宅的每個人朝夕相處了兩個月,大家都以一種親人的情感相處著,雖然曾有吵鬧,有不愉快,可這正是一個活生生的家庭啊!明天要是就這樣回去現代了,也不知道這家會成什麼樣……
但這並不能構成李卉芷不去買糧食的理由,正相反,不管為了誰,這糧食都非買不可,李家若辦好了買米的事情,在與百姓的聲望中自然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這對茶莊的聲譽肯定有好處!
另外一點,自己即使走了,也能讓一些人因為自己而不至于餓死,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那麼,就去先告個別吧,不然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李老爺正在用晚飯。與茶農的合約都弄得差不多了,可以預見,今年秋茶和明年春茶已經相當于已定下大半。定貨的事情=.==已基本落下帷幕,剩下的事情,就是要慢慢考慮銷售的問題了。
俞老爺這麼久也沒有消息,也不知道進行得怎麼樣,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只希望他一切順利才好。到運秋茶出去的時候,恐怕還得再找他。
看到李卉芷由外走入,他很高興。這個女兒好像已成了他的福星了。家里雖然遇到過一些險況,但也大多都已平安度過,只要按步就班,家業再次興盛起來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他高興的讓李卉芷過來坐,如果是男孩子,還可以和自己喝上兩杯呢!
李卉芷倒是听話的坐下。猶豫再三,她將明天就要去買糧食的事情約略講給老爺听了。那些可能流血的情形則只是模糊帶過。說了也無用,免得他徒操心。
李老爺正吃得高興,卻听到李卉芷跟自己說要買米,他頓時呆住了。
那天李卉芷去茶地的反應他見過,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就產生了去鄰縣買糧食的想法!這不是明擺著與那三大糧商過不去嗎?
「女兒,咱們……怎麼能這樣搶人家的生意?咱們家幾代人經營茶葉,從來都沒有染指過其它人的生意啊!」李老爺驚問。
但是他並沒有嚴厲呵斥,他相信,她有此想法必是經過深思熟慮。她的經商天賦異于常人,不能拿平常的規矩相待,當然,如果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他會在旁邊提醒。
「咱們這不是搶人家的生意,這是在救人的命!」李卉芷說道。
她沒有說的是,這次行動沒有公之于眾,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即使失敗了,也沒人知道是李家在行動,應該不會引起糧商們將矛頭掉過來。
她會做到盡量不惹禍上李家。
李老爺一臉猶豫,卻拿不出話來反駁,他每次去茶地的時候,看到那個心酸的樣子,心里也未必不會產生憐憫。但是他能做的,僅僅是將收購茶葉的價格稍微提高一點,讓他們都能賣上好價錢。
但是高出來的那一點價錢又有什麼用呢?茶農桑農不種稻子,糧食注定是要買的。每到青黃不接之際,高出來的那一點錢能起的作用極小。
說到底,還是因為不敢對付那些巨頭們啊!
李卉芷也問自己,如果當初決定買糧時,知道了會遇到這樣的難題,還會不會下定決心做這件事?她也不知道答案。
李老爺沉吟再三,擔憂的問道︰「你做這些事,都有把握嗎?」。
李卉芷算了算,不過是從鄰縣買三船米偷偷運回來而已,既有徐盛這些熟悉船運的兄弟們,縣令還會親自帶捕快押陣,還有高宏那個高手助陣,這聲勢應該也差不多了,又不是兩國之間的戰爭。
再說那些惡霸,終究是無理的行為,難道他們就敢光明正大殺人放火?
她點了點頭。必須要對自己有信心,先就膽怯了,那還能成事?
李老爺點點頭。他同意了此事。看著李卉芷,他說道︰「唉,只可惜你是個女孩子,如果是男兒,再加上這份沖勁,這份頭腦,那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李老爺還是個比較開明的商人。
李卉芷一臉黑線︰TMD要是個男兒,豈不是糟了?自己一穿越過來,胸沒有了,還多了個JJ,那自己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那到底是要撩漢子還是撩妹子?要是還遇到李括,跟他豈不是變成了搞基?
老人家,你真敢想!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李卉芷又開始了惆悵,今晚注定是一個難眠的一晚,不知道明天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可惜,也不知道李括到底消失在了哪里。
以前總覺得哪里熱鬧哪里就有他,可現在來看,並不是!
一個繡線銀袋,一塊玉佩,是代表認識這個人的唯一證據。
這個年代啊,為什麼沒有電話,沒有微信呢?
李卉芷曾幾次坐到那天發 癥的那里,哪怕是再發一次 癥,再見見也好啊!可是,後來再也沒有發過 癥。
連做夢都沒有夢見過他。
其實想想,還得感謝那天醉酒表白,不然明天要是死了,還怎麼讓他知道這份感情?
終于天亮了,辦正事要緊,李卉芷讓人趕緊去孫如南那里取藥。
雖然只有兩天多的時間,也不知道她弄好了沒有。但是現在情況緊急,弄好多少是多少。
徐盛來李家與高宏會合,見到男裝穿戴整齊的李卉芷,徐盛腦袋一陣發懵。
他指著李卉芷,好一陣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不會是想……這樣和我們一起去吧?」
李卉芷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孩子,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去參與。看到她一身瀟灑倜儻的男裝模樣,起初還有點認不出來。
高宏得意的笑笑,拍拍他的肩︰「我早就告訴我你,我三弟是女人中的丈夫!不是普通人!」
徐盛呆懵的撓撓腦袋,訥訥地問道︰「那……我到底是叫還她大小姐呢?還是叫她……」
他沒主見了。
高宏說道︰「你叫三哥吧!叫三哥合適。」
小玉已經和人從孫家藥鋪上抬了一大箱子的瓶瓶罐罐回來了。
徐盛又問︰「這又是什麼?還要帶上這個?」
李卉芷說道︰「這些都是藥!有止血的,止痛的,治潰爛的!都是針對刀傷。」
徐盛哈哈大笑︰「听說過路上帶干糧的,沒听說過帶藥的!你真讓我開了眼界!藥就不帶了吧。男子漢大丈夫,流點血算什麼!你這一大堆,怎麼帶啊!」
高宏把他腦袋一拍︰「三弟讓你帶你就帶,嗦這麼多干什麼?」
雖然他也是第一次听說路上帶藥的,但是覺得帶著也挺好。還虧得三弟想得出這樣的招來。戰場上那些受傷回來的人,他見得多了,運氣好的能撿回條命,現在既然有藥,為什麼不帶?
徐盛不敢反駁他,但仍嘻嘻哈哈的笑著。
萬事俱備,可以出發了。但李卉芷卻沒有看到人來。她問徐盛︰「你不是說有八十個兄弟嗎?怎麼都不來了?」
徐盛又笑道︰「咱們這是偷偷模模的干,那麼多人都聚到一起來,還能不讓人懷疑?我早就跟他們說好了,三三兩兩的走,反正一會兒都在船上等。不會誤事的!」
李卉芷瞬間就緊張了起來,原來還要搞地下黨!也對,越隱蔽越少麻煩。本來她還準備好的誓師辭的,看來也用不上了!
小玉也準備跟著去,李卉芷找了個理由讓她在家里呆著,她跟著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能作無謂的流血。
船是高盛和他兄弟們的。
船就是他們的生命,雖然現在不能跑船了,但船仍然被保護得好好的。有些人在陸地上甚至沒有住房,就將船當成了家,一家吃喝拉撒都在船上。
三條船。
船不是很大,一共約莫能裝一萬來石糧食。雖然還是不很充足,但湊合到秋收也差不離了。總比原來餓著強。
三艘船緩緩行在運河上。
若不是個個人心里都有事情擔心著,這趟運河之游應該算是愜意的。清澈的河水,倒映著兩旁青翠的樹影,綿延的小山包將遠處的景色構成了一幅水墨畫。
韋大人倒是心情不錯,坐在船里,品著香茶,自在悠然。
坐空船去,用不著擔心。船上什麼都沒有,沒人找茬。
也許這位帥哥憂郁的眼神是天生的吧?就像陳坤,或者梁朝偉。李卉芷想。
半天光景,到了武源縣。
仍然是一派繁華的景象。碼頭上下人都很多,上貨下貨一派繁忙。
李卉芷幾人先下了船,其余人等都先在船上等著。等先和那邊賣米的檢查好質量,過好稱,再讓人過去一起幫著弄到船上去。
「劉記糧莊」離碼頭並不遠,走不多時便到。
老板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大胖子。笑起來像個彌勒佛似的。雖然生意做得很大,但並不給人造成壓力的感覺。
李卉芷明白,一切都是表象。那個姓鄧的剛開始還不是一臉和事佬的樣子?結果呢?但話說回來,比起姓鄧的,這人還算比較有良心的。起碼他沒有因為青黃不接就把價格撥到不可及的高度。
而且听說這次買米是為了救濟百姓,他甚至還主動降了一點點。
這已經很難得了。
高盛帶來的兄弟里面有一個叫小六子的,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是江南水鄉那種清瘦俊秀的個子,年紀不大,甚至還有些青澀,細皮女敕肉,一說話就低頭臉紅。但他學了他父親的一手好技術︰隔袋子驗米。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