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朝身後那邊一指︰「便是那邊一家東源賭坊……」
話未落音,高宏已經奔出去老遠。
他帶著盛怒而去,賭坊會變成什麼樣,幾乎可以預見。
李卉芷有些想拉住高宏,怕他弄出人命害了他自身,但她的心里也是一陣不平,賭坊無故打死人,還不接受點教訓?
這世道啊!
徐盛他們听到雙胞胎的遭遇後,也是一陣心酸。這世上,總是窮人比富人更容易心軟。他們便張羅著幫她們將父親埋了,買了副棺木,選個地方挖深一點埋下去,又請一個和尚,做一個簡單的超度,希望他的來生,不用過得這麼苦。
李卉芷本來欲讓徐盛找幾個人護送雙胞胎們回故鄉的。可她們說也不知道故鄉到底在哪里!
她們的父親在還小的時候就開始在外面流浪,在外面生了這對雙胞胎後,仍然是一路流浪,這次在武源縣得罪了太守的兒子,不敢再呆,原計劃也是回去的,可現在……
故鄉在哪里,只有父親才知道,可是……
李卉芷嘆一口氣,沒辦法,只得將兩個小姑娘帶回家了。
大小姐帶回兩個丫頭,當然沒有人會過問。
安頓好兩個小姑娘後,老爺派了人來請大小姐。
到了大堂,依禮請了安後,老爺拿了一封信出來,笑容和藹地說道︰「呵呵,這個家我早已經交給你了,去不去的,你自己拿主意,但有一條,一定得注意安全問題!」
安全問題?這麼嚴重?
李卉芷拿出信來看去,是鄧老爺讓人寫的,大意就是說,這一段時間以來,李家與他們幾家米商之間,發生不少事情。
很多事情鬧的都不小,雙方都有損失。
這些事情不解決,大家都不痛快。因此作出邀請,三天後,煙雨樓會一次面,大家當面把話說一說。
李卉芷看著老爺。
老爺也看著她,在等著她的意思。
這段時間以來,李家發生過太多事,從巨額攤派起,打算變賣李家家產,到後來與茶地的交道,再到上一次讓宣王爺找人過來拖米商的糧。可以說,沒有哪一件不是李家歷代沒有經歷過的事。
所以,相比起來,三天後的煙雨樓之會,簡直已經不算事了——他總不敢把人約過去,堂而皇之找刀斧手將人殺了吧?
對于這個女兒,他現在已經完全放了心。他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去磨練她,將來即使閉眼,也沒有遺憾了。
李卉芷從這信里,倒是嗅出了一絲求和的味道——當然要去,為什麼不去?
他們三家無緣無故被拖了十萬石糧食走,既不上門來鬧,也不當場發彪,反而過了幾天又相約,這說明什麼?他們打算忍了!
那不是和談是什麼?
他們意識到李家跟宣王爺的關系,已經不敢隨意作為了。
李卉芷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既是和談,肯定得拿出點什麼來才行啊!
李老爺告訴她︰這事她自己拿主意,去了怎麼談也是她自己說了算,只有一條,注意安全,發現不對勁,不要硬撐,立即回來。
走出大堂,李卉芷呼吸著新鮮空氣。
這麼多日子以來,氣氛一直都是那麼壓抑,那麼傷感,現在終于到了轉折口上,可以說松了一口氣。
但如果將這也比作一場仗,那無疑是要繼續小心的仗。
三家惡商雖然作出了和談的局面,但後續肯定不會繼續服軟,因為人的本性就在那里!再說了,他們以前做的那些事,必須血債血償!
回到自已的小院,七斤依然一個人獨處,沒有什麼活干就看看書什麼的,既不說話,也不和別人一起玩。小玉則一個人帶著那對雙胞胎熟悉新環境,像個小大人一般安慰她們。
對于七斤,李卉芷自覺仍無法直視她的傷心。
今天同七斤回家的時候,她一直盯著路口上一只黃狗看著,眼里倒出現一些溫情。她說,那只黃狗是哥哥喂大的,它還不知道為什麼再也看不見主人了。
它天天都守在那個路口,等著它的主人回來,逗它,和它一起玩,誰叫都不走!
七斤說,連狗都有這麼長的情,何況人呢?但她說這些的時候,眼里並沒有淚,當然,那空洞而哀傷的眼神里,也沒有其它的。
李卉芷一陣黯然神傷,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從這傷心中走出來。
倒是七斤的父母,倒是還過得去,雖然失去愛子,讓他們一夜白了頭,但到底是經歷了一世風霜的人,日子總得繼續過下去。
世道啊!到底是什麼讓人們過得這麼艱難?
李卉芷對三家惡商的恨意並沒有消散一點,至于煙雨樓之約,她也不打算讓那些人白白好過!
第二天,李卉芷終于啟程去看望韋縣令了——都過這麼久了,竟然沒有來得及去看望他,想想也覺得挺對不起的。
人家可是拿自己的血肉之軀擋的箭啊!
順便帶著一條她讓人特制的拐仗。腋下的地方包了厚厚的布,希望不會讓他用著不舒服。
這是一條比較現代化的拐仗。既照顧了腋下的感受,手也有扶的地方,特別是適應他的身高。
與他擋箭相比,這實在不算什麼。
到了縣衙門口,李卉芷看到有一輛馬車停在這里。呵呵,韋大人有了客人嗎?他那個冷清的後院,總算會有一絲人氣了。
照例不用通傳,守在門口的德叔笑眯眯地將她迎去後堂。
德叔五十多歲了,老當益壯,上次去武源縣買糧食就有他參與。他也受了傷,胳脯還用布條綁著,吊在脖子上。
李卉芷看他笑得這麼開心,便問他胳膊的傷怎麼樣了。
德叔哈哈一笑,露出缺了的兩個牙洞來。他說道︰「這胳膊還能保得住,還真虧了那天的藥!不然那麼熱的天,傷口就那樣爛著,這胳膊肯定保不住了。」
想不到他受了傷,還能這麼樂觀。
李卉芷又問縣太爺傷勢怎麼樣了。
德叔更是開心地笑︰「嗨!人縫喜事精神爽,那傷也不大要緊。前些天倒是反復發熱,現在好多了。再過兩天,估計也就能下地走路了。」
「喜事?」李卉芷一愣,都受了傷還有什麼喜事?
德叔指著大堂上方,有些得意的問道︰「看看,看出有什麼不同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