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被抓,很快便進了大牢——人證物證俱在,刀上還有死者的血,鐵證如山,任你再喊冤也沒有用。
朱二在牢里呆了三天也沒有想通,那個人為什麼要撲死在自己的刀上?
這個疑惑讓他在大牢里喊了三天,從「大人我冤枉」,到「你敢抓老子,你知道我二叔是誰嗎」,再到「狗官,我舅公不會放過你們的」,等等,不停地循環重復。
但是三天過去了,朱二發現,這樣干號是一點用都沒有——每天除了有人按時給點比豬食還差的三餐外,再也沒有任何人搭理他了。
殺人犯的牢房是一人一間的——因為都是凶犯,具有傷害能力。
每間牢房都是密封,只有門下方有一個碗口大的洞,用于每天遞飯食,所以基本上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黑洞洞的,不知道日夜,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
朱二每天從那個碗口大的門洞里看到,其它犯人每天都要被拖出去用一遍刑,早上無精打采地提出去,晚上渾身血淋淋的拖回來,慘狀觸目驚心,像扔死狗一樣扔進牢里。
縱然是本縣有名的混子,見到這情形也覺得可怕。
他只是一個混子,一個膽子很孬的混子,平時不過仗著他叔叔發一下狠而已。
三天後,朱二終于鼓起勇氣,伸長了脖子向隔壁的那個死刑犯打听︰「大哥,你是犯了什麼事?」
那個人才被行過刑,血淋淋的被扔了回來,忍著疼一邊哼著一邊回答道︰「唉,說起來……我真是……啊……倒霉!我不過……是買了些……唉喲……耗子藥回來……啊……」
「你用耗子藥毒死了人?」朱二等不及那人說一句喘一口,便插嘴問道。
「當然不是……不是……我買……耗子藥……藥……回來……唉喲,疼……」
朱二皺著眉頭,耐著性子听著。
「耗子藥……唉喲……毒死了老鼠……老鼠……唉喲……」
「然後呢?」朱二急得不耐煩。
「然後……唉喲……老鼠死了,被貓吃了……唉喲……」
「老鼠毒死了,被貓吃了,那還用問,貓也死了唄!貓死了他們也抓你?」朱二冷笑。
「唉!說起來……都怪我……唉喲,貓死了,我隨便就給扔了,唉喲……死貓又被隔壁家的狗吃了……」
「那還用說,狗也死了唄!……可狗死了,也不能抓你啊!不過是一條狗!」朱二倒是一臉氣憤。
「唉喲……我倒霉唄!死狗又被隔壁家的炖來吃了!」
「啊?那豈不是要毒死人家一家人?」朱二被嚇到了。
「也不是一家人,死了六七個,那男人在外面干活,沒來得及回來吃飯……」
朱二听完,只覺得一陣疑惑、驚恐襲上了心頭。他一**坐到了地上,開始思考︰買了一包耗子藥,毒死了老鼠,結果害得鄰居死了一家子人,這叫什麼事情?
但是,到底哪里不對勁呢?
他又問那人︰「就算他們吃了死狗肉被毒死,但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唉……不然怎麼說我倒霉呢!縣太爺說……我若是……把死貓……好好埋了,狗吃不到死貓,那也不會出事……鄰居硬說我跟他們有仇,故意要毒死他們全家……」
怪不得!
這麼說這人還真挺倒霉的!
不過話說回來,也說不定他真就是想毒死人全家呢!
誰知道他冤不冤?
隔了一天,朱二又打听到,另一間囚室的大哥更不可思議︰那位老兄出去放牛,結果牛失足掉了下山崖,砸中了崖底下一戶人家,剛巧把人老父母給砸死了!
古代是以孝賢治國的!
砸人父母,如同斷人錢財,罪無可赦!
縣太爺裁定︰這也是有預謀的,這牛早不掉下去,晚不掉,偏偏這時候掉?偏偏在這里掉?必是因為他早就看人不順眼了!
那位老兄不服,說自己根本不認識崖底下的人家,哪來的預謀?
縣太爺說了︰這更可惡!這叫******行為!你自己覺得活不下去,就不讓別人好過,就去危害社會,這還不是罪大惡極?
朱二听得毛骨悚然,隱隱地覺得,縣太爺也會判自己罪大惡極吧?
這些獄友們又問朱二犯的什麼事?
朱二把事情再三理了理,也只理出了個大概︰十幾天前,他二叔忽然跟底下的人說,這些天出了事情,都收斂一點。
朱二老老實實過了十幾天,也沒發生什麼呀!憋了十幾天,他膽子大了起來,出來逛個青樓總沒問題吧?
問題還真就來了!
莫名其妙有人找自己的茬——那人還莫名其妙往自己的刀上撞!然後自己就被抓進來了。
朱二本來覺得自己挺冤的,但沒想到,這里每個人都比自己還冤。
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誰會自己往別人的刀上撲?
朱二終于開始忐忑了。
他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將來,自己也這樣天天早上被揪出去行刑,晚上血淋淋的像死狗一樣的扔回來。
他听說過秋後問斬這個詞,也知道那個詞的意思。
而且,好像現在已經快要秋天了!
……………………………………
縣衙門後院內,第一次聚擾了這麼多人。
平時冷清得好像沒有人氣的後院,今天卻異常熱鬧。
怡春樂坊里那些圍觀的群眾,剛好出現的捕快,以及毒死了老鼠和放牛的獄友全都在這里。
接下朱二扔過來的椅子的自然是二愣子豪俠高宏了。
一群人氣定神閑,乘乘涼,吹吹風,喝喝茶,商量著接下來怎麼做。
自那天韋應文到李家探望李卉芷之後,李卉芷看出雙胞胎對韋應文的崇敬與愛慕之情,又想到韋縣令家的後院太過冷清,便讓這對雙胞胎們如願的來侍候他。
韋應文十分不情願,但架不住李卉芷再三的說,也只好答應。
現在,這對雙胞胎正高高興興地侍候著眾人吃喝茶點,一派當家管事的小管家模樣。
李卉芷穿回女裝,悠閑的喝著茶。這一切全在她計劃之中。
用不了多久,朱二的心防就會崩潰,他會求救,向他叔叔求救,以他叔叔那個性子,自然會來大鬧衙門。
一切按部就班。
真是多虧了那件金縷衣。
現在妙兒也贖身了,只希望她能過好她的日子。
李卉芷從湖州回來開始,就已經在計劃這件連環計了。
只可惜那些惡人大概是受了王太守的指示,這些天要盡量小心些,要等到他們出動還真花了些時間。
惡人就該惡人來收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