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宣王爺的外孫女柳念青下了軟轎,摒退了隨從,一個人往一條小徑走去。
荒涼的小徑毫無人氣,瑟索飄落的樹葉提前報了秋的氣息。沒來由就激起一陣傷感的意味。
這里是人跡罕至的蕭條地方。
若不是早有人探好路徑,她幾乎都不敢一個人前行。
不多遠,已見到一座新蓋的茅屋,簡陋、樸素。離茅屋不遠,有一個新起的墳頭。墳頭前豎著一根牌子,牌子上寫著︰「李公諱煜之衣冠塚」。
墳前,一個容顏絕美但神情蕭索的女子身著縞素,頭插一朵白花,懷抱一把琵琶,正彈著那曲《虞美人》,女子曲風哀婉,聲調淒美,將虞美人的曲意全部都表達了出來。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柳念青單是听著曲子,都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
她知道,這個女子叫妙兒,李煜死的那天為她贖了身。想不到這女子也如此高義,為李煜立了這樣的衣冠塚,讓他不至于孤魂無依。
這樣也好。
自己想做卻不能做的,到底有人做了。
看那新起的茅屋,她猜測這個名叫妙兒的青樓女子,大概會長伴李煜的孤墳了吧?
遠遠的看著,看著,輕嘆一聲,柳念青一轉身,走了出去。
她曾多方差人打听那個寫了《虞美人》的才子,即使親自去了綠煙閣,卻仍然無法得見其人。
前幾天卻忽有打探的人回復︰李煜在怡春樂坊為名妓妙兒贖身,卻與地痞起了爭執,地痞竟然怒而將其殺死!
柳念青起初是不信的,但手下人看到了縣衙門的卷宗,那還有什麼假的?他們甚至打听到了,妙兒贖身之後,去衙門求李公子尸體無果,只得了一件衣服為其安葬。
這還能有假?
傷心度過幾天後,柳念青決定,親自去看一眼這個妙兒姑娘,她想問她一些事情。
但看了這一眼,什麼疑問都沒有了!李煜那樣的才子,值得世上任何一個姑娘為他這麼做!
輕輕踩著地上的落葉,一陣令人心驚的沙沙聲,柳念青不知道此刻該哭還是該笑,這世上,以後恐怕再也沒有哪首詩句能感動她的心房了吧?
緩步行至轎前,輕輕上了軟轎,一聲嬌呼︰「走吧!」語調沉穩有力,不再似往常那樣嬌態可人。
她仿佛一夕之間,由一個快樂不知愁的無憂少女變得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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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嫌犯囚牢里,朱二戰戰兢兢的過著一天又一天,有兩個死刑犯熬不過每天血淋淋的刑罰,不想挨到秋後處決,他們把自己餓死了。
從那以後,獄卒們每天撿查一遍犯人們的吃食,誰倒掉了,或者盤子里還有剩的,重打一頓。
朱二不知道縣太爺什麼時候審自己的案子,也不知道自己哪天開始行刑。
縣太爺終于開始了審訊——兩叔佷當然是分開審,硬逼利誘加恐嚇,再加上之前的攻心之策,這兩叔佷竟然吐出了一件驚天的案子。
縣太爺許諾︰企圖行刺硬逼當朝官員未遂並不是死罪,如果招出一些線索,縣太爺可以酌情減免罪責。這叫轉做污點證人。當然,縣太爺會保證污點證人的人身安全。
朱奎掂量再三,招了一件事情︰既然太守大人不仁,也別怪自己不義,為了保命,也只得豁出去了。
其實審這樣的犯人也很簡單——區區五天之內,每隔半個小時弄醒他,審一次案子,這樣不眠不休地審下去,鐵打的人也受不了!犯人會恨自己知道得太少!
據說現代的高級罪犯都是這樣審理出來的,特別有效。比整天打他還好使!
朱奎招了一件事情——太守大人在湖州造兵器。
私造兵器,形同謀反!
謀反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想不到太守竟然有這樣的膽子!
李括很興奮,早先就看出太守大人和瑞王爺關系不一般,私造的兵器自然是為他準備!
先前的猜想果然不錯。
原本不過想著隨便抓著太守的小辮子,拉他下馬就可以了,但既然知道了這樣的機密,那就得早做打算了。
這個發現真可謂天賜良機,瑞王爺現在還沒有做大,將他的臂膀除去之後,相信可以大大削弱他的力量,很可能讓他就此罷手。
將一場極有可能造成的叛亂扼殺在搖籃,這怎麼不令人興奮?這真正是歪打正著。
李括興奮得在屋里走來走去。就算知道太守有私造兵器的嫌疑,但此時也不是將他捉拿的最佳時機。
得先順藤模瓜找出私造兵器的所在並控制住才行!免得逼急了他們狗急跳牆。
想想也是可怕,趁著北方戰亂的時局,南方也熱鬧了起來。
先前姓張的暗中聯絡的軍隊還沒有打听出接頭人,這邊又出了私造兵器的事情,南方真可謂暗涌不斷。若深在皇宮,是沒辦法知道這些事情的。
令李括奇怪的是,柳念青也對這個案子有極大的興趣,隔三岔五就派人過來打听近況。她雖然沒有過多干預,但這樣的動作已讓縣衙門打起了十足的精神。
她的身份特殊,一舉一動都有可能牽扯到宣王爺,底下人做事,自然不敢馬虎。
但牽涉到私造兵器的事情,卻不是可以輕易透露出去的。就是縣令韋應文,也知道此案的關鍵所在,只敢將表面案情報知。
表面案情不過是朱二殺了一個會寫詩的才子,朱奎企圖以刀脅持朝廷命官,就這樣。
但李括卻覺得,柳念青想管閑事,也無不可——這樣的話,就是太守大人想來橫加干預,也不敢做得太明顯。
案子是要一級一級審理的,只要縣令認為案子還有可疑,就能接著審,就能不上報太守,太守也只能干等著。
柳念青是宣王爺極鐘愛的外孫女,小時候宣王爺逢年過節奉召入宮過節時,多會帶上她。有時候一呆就是幾天,李括也和柳念青玩得熟了。
現在各自長大了,都會打起各自的小主意,再不是當年的「春餅哥哥」和「小柳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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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些天,就是中秋了。
中秋是大日子,即使有再大的事情也不能忽略這樣的節。雖然沒有像宋朝那樣,由皇帝欽定為中秋節,但民間也已頗具節日的氣氛。
賞花燈,賞月,游園,共話團圓。
當然,月餅此時還不叫月餅,不過被稱為「圓餅」或者「小餅」,到宋朝以後,才有詩人將其稱為「月餅」。及至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以月餅起義後,月餅的名聲才開始大燥起來。
總而言之,中秋是一個十分盛大的日子。
李家也不例外,也開始預備張燈結彩裝飾一新。院子里的桂花已十分及時的開了起來,令整個院子生氣十足。
中秋意味著收成,這實在是一個討喜的節氣。
李卉芷的後院又只剩下小玉一個丫頭了。
七斤自那天後,再也沒回來,只在家呆著,幫著賣茶葉蛋,雙胞胎也在韋縣令那里,做起了縣令夫人的美夢。就期待著帥哥縣太爺哪天忽然一轉身,發現身後有兩個嬌滴滴的美少女,等著他娶回去呢!
李卉芷作為李家當家大小姐,自然有她的不同的打算。中秋這樣的節日,家家戶戶串門相賀,怎麼能白白放棄大好商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