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誰,也不能隨便在她這兒作妖。
謝意映吩咐人準備了些東西,第二天一早,將一切布置好,帶著人到院門那里守株待兔。
今日她們已經定下是要後山看梅花,許丹薇的院子離後山尚遠一些,去的話正要路過她的門前。雪霽天晴,太陽高照,滿地白雪反映著陽光,金燦燦一片。
見時間差不多,謝意映最後又叮囑綠蘿一遍︰「時間要把握好,那些東西都是定下位置的,錯一步距離就不對了。」綠蘿使勁一點頭︰「嗯!」
隨後綠蘿出門,在院外站著放哨,裝作正從外面向內走的樣子,一面用眼角余光偷偷觀察著另一邊許丹薇來沒來。謝意映裹著斗篷在院內候著,青梅懷中抱著一沓抄寫好的經書,伴在她身後。
半晌,听到綠蘿輕輕的咳了一聲。謝意映一下子挺直腰背,帶著青梅走了出去,而後扮作與許丹薇巧遇的模樣︰「呦,許小姐,真巧。」
許丹薇對她福了福身︰「四皇妃今日很早。」
「昨兒晚上睡得好,今日自然就起的早了。」謝意映一面說著,一面走近許丹薇,卻忽然像看到了什麼東西一樣,捂著嘴向後踉蹌了一步。
許丹薇皺眉瞧著她,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只是見她神色驚異,好像被什麼嚇到了。
謝意映退了一步身子後,被青梅扶好,站穩後才尷尬地笑了一聲;「許小姐,這是……誰家的孩子?」
許丹薇目色沉了沉︰「什麼孩子。」
綠蘿本在那邊站著,听聞此話忽然向前走了兩步,拽住謝意映的衣袖對她搖了搖頭︰「夫人,哪有什麼孩子。」
謝意映仍舊看著許丹薇那邊,又微微偏了偏頭,像是那邊確實有個孩子,向許丹薇身後躲了躲似的,「就在那兒啊,」謝意映手指了一下,然後比劃了一個高度,「這麼高,穿著件白色的衣服。」所比劃的身高,正像個三、四歲的小孩子。
「奴婢沒看見啊,夫人,您是不是昨夜沒睡好啊?」綠蘿也朝著她指著地方看了看,什麼都沒看到,一臉的疑惑。
青梅在听到她這句話後卻一下子白了臉,不顧禮數一把握過她的胳膊,對她緩緩搖了搖頭︰「夫人,別再說了,這里沒有什麼小男孩。」
「可他就在那里!」謝意映因委屈聲調高了一些,忽然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盯住青梅,「你也瞧見了是不是?不然,你怎麼知道那是個小男孩?」
青梅不再肯說話,只是又驚恐地看了那邊一眼,然後低下頭來,拽著謝意映想讓她走。
許丹薇在一旁看著,認定這一切都是謝意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神色猶然不變。身後的丫環倒是被她唬住了,一個個花容失色,以為自家小姐身邊真的跟了個旁人都看不見的小男孩。
「四皇妃這是什麼意思,我卻是鬧不懂了,大白天見到我,非要說我身邊跟著個孩子,偏生還只有你們主僕二人能看到,別人都是看不到的,我倒不知是四皇妃身懷異術,還是覺得說謊有趣?」
謝意映似是被她激住了,也不再畏懼那個鬼氣森森的男孩,向前跨了一步︰「那我便讓你也瞧瞧!」說罷轉身去拿青梅懷里抱著的經書,青梅連忙後退了一步,「夫人,這是你抄寫的經文啊。」
「正是經文才有用呢。」謝意映硬是搶了過來,然後將其中放到了許丹薇側後方的地上,那里尚有一夜積攢未被清理的積雪,紙張覆于其上,片刻功夫,白紙上就漸漸顯現出了一點紅色,隨後紅色蔓延開來,圖形漸于完整,最後停在了一個腳印的形狀。成人半個手掌的大小,正是……三、四歲孩子的腳印。
謝意映恐她不信,又向前走了幾步,向地上鋪了幾張紙,也都陸續顯現出了腳印。單單一張還沒有什麼,這麼連著幾張下來,恰能看出那個所謂的小男孩走的路線,正是跟著許丹薇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這下連許丹薇也不禁動搖,拎起裙擺向另一方跨了一步,狐疑地望著自己身側。
謝意映見好就收,看了青梅一眼,青梅一下子撲向她︰「夫人,你別再亂講了!」語氣中盡是驚慌失措,一面敷衍地向許丹薇行了一禮,硬是把謝意映拽開了,綠蘿則趁這時機三兩步走到前去把地面上的紙張都收了起來。
「等等,你這紙定然是有問題的。」許丹薇不肯顯露懼怕之心,猶自鎮定說道。
「是的,正是這紙有問題。」青梅似唯恐她不信,又胡亂解釋了幾句,一面拽住謝意映不松手,想將她拽到別處。
「紙有問題?」謝意映一下子打開青梅的胳膊,又從她懷里抽出了幾張紙,快步走到院前的湖邊,湖水尚未結冰,一揮手將紙盡數扔了進去。
紙張浮于湖面,而後漸漸被湖水沒過。墨跡侵染開來,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變化。
謝意映似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青梅硬是拖走了。綠蘿低著頭,驚慌失措的跟在她們身後。
轉眼間,主僕三人消失無蹤。
只留許丹薇一行人站在原地。許丹薇尚且還好,雖一時之間有些驚慌,但到底對這件事不是完全相信的,既然自己能安排人去嚇唬謝意映,怎知謝意映不會做些什麼來糊弄自己?可是一旁的婢女們一個個已經面色如紙,若不是因多年規矩,怕是早已跑離許丹薇了。
謝意映領著兩個人拐了個彎走上長廊,一離開了許丹薇的視線,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綠蘿笑的直不起腰,捂著肚子直叫哎呦,青梅恐她笑聲打了惹別人注意,便想去拉她一把,只是自己也笑個不停。沒有辦法,瞧著那一行人被唬的那個模樣,就覺得實在是太有趣了,何況還報了自己被嚇唬的仇。
謝意映也佩服這自己兩個丫鬟在演戲上的天分,尤其是青梅,雖然平時最是嚴謹認真,哪知演起戲來倒有模有樣,深諳演員的自我修養,身份轉換之間渾然天生,毫無破綻。
謝意映正想要夸她,旁邊傳來句稚女敕的聲音︰「你是怎麼做到的?」
轉過身去,就瞧見了一張熟悉的小包子臉。
周黎。
不知在這里站了多久,嘴唇都凍的發白,謝意映見他只穿了件銀灰色的大襖,就把自己的斗篷解下來給他圍上,而後蹲成與他一般高的高度,對人狡黠一笑︰「化學反應啊。」
說完像突然想起什麼,哦了一聲,歪過身從自己腰間掛著的香囊里模出一顆糖丸,笑眯眯地塞給周瑾。周瑾剛想拒絕,就見她又模出了一顆跟給自己的一樣的,扔進嘴里一口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