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明的效率高的超乎謝意映的想象,頭天把事情吩咐下去,第二天就把人撈了回來。
謝意映正在周瑾書房門口,打算在他院子里造一個冰雪迪士尼,一上午的功夫米老鼠已經完成了,本想先塑一個Elsa,結果裙子一直做不好,氣急敗壞之下先壘了一個雪寶。正要讓綠蘿去廚房順根胡蘿卜過來給雪寶當鼻子,結果就見耿明提溜著一個人的脖頸子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呦,」謝意映拍了拍手,青梅體貼遞過帕子給她擦干淨,擦好後她將雙手塞進袖口里,笑眯眯地瞧著那個人,「你……本事挺大啊。」
「回皇妃,此人就是……」耿明頓了一下,直接說這是你家姨娘的姘頭?好像不太好,于是把這段語焉不詳的略過去了,「他叫趙冒,屬下是在京里一家底下賭坊抓住他的。」
那人大概是被耿明狠收拾了一頓,臉上雖只有一兩處傷痕,但耿明一松手,他就軟趴趴地跪在了地上。
謝意映俯看著他,翹了翹唇角︰「地下賭坊?最近有錢了呀,王姨娘給你的?想不著她這邊做著人家姨娘,那麼倒還能養著你,我是小瞧她了。」
耿明听出謝意映話里語氣不善,當即一腳踹到趙冒大腿上︰「還不把事情都跟皇妃老實交代了!」
趙冒已經被耿明好好收拾過了,早已知道耿明的手段,此時又被這麼一吼,也不敢隱瞞,老老實實將他和王姨娘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故事也就是那麼故事。
趙冒是王姨娘父親的學生,也就這麼認識了王姨娘,那時候兩人也都不過十四、五歲。身為學生,自然常去老師家里,凡去大多能見到王姨娘,倆人這麼一來二去也就熟悉起來。王姨娘愛慕他青年才俊,趙冒喜歡她青春貌美,兩人都是年少多情的年紀,私下也就漸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事情發展到這里其實還好,以後也就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結果王姨娘的父親此時突然病重,這兩人或是因世俗所迫就此分開也好,或是堅貞不屈視真愛至上也好,都沒得挑理的地方,但是兩個人就當時的情況坐下來好好商量了商量,覺得錢財重于一切,不如讓王姨娘嫁去高官之家作個小妾,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不會影響他二人感情,即便做了姨娘,也可以偶爾出來私會情郎嘛。
于是一切就這樣發展開來,一切甚至比他們當初想象的還要順利,王姨娘從謝正手里撈到了錢救了她的父親,且迅速博得了謝正的寵愛,在府中過的順風順水不說,還真的找到了機會去私會趙冒。
寺廟一見,一舉得子。但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自然算不上是什麼好消息。
「……你們就見過那一次?」
「小人不敢欺瞞皇妃!真的就見過那麼一次!沒想到就……後來就是她知道自己有身子了我們才又聯系了一次。」
王姨娘發現自己有孕的時候心情很矛盾。因為她也沒法算出來這孩子到底是趙冒的,還是謝正的。反正就是那幾天的事兒,可是那幾天……自己可是在兩個人間沒休息。于是她匆忙聯系了趙冒,可是趙冒也是個沒主意的,支吾了半天,反正是付不起這個責任。
眼見肚子越來越大,王姨娘心下一狠,如果這個孩子真的不是謝正的,那麼他一旦生下來可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于是就想出一轍,把孩子打掉,嫁禍在孫氏身上。
先是給謝正帶了綠帽子,隨後決定打胎,最後還想把這些都栽贓到別人身上去。蛇蠍心腸,也不過如此。
謝意映听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耿明瞧出她心緒不佳,又稟報道︰「夫人,那個王大夫的事情也已經查清楚了,情況與您所料無二。人已捉到,正關在門房。」說完頓了一下,猶豫片刻又道︰「我們是不是要將這兩個人送到謝府?」
「不用,你送去了,若王姨娘不認,也是沒辦法的,費了這麼多功夫,要一舉成功才好。」謝意映嘆口氣,不再看趙冒,轉身繼續又去堆她的雪人,過了會兒才說︰「讓趙冒傳消息給王姨娘,就說他發現最近有人正查他,恐怕是知道兩人之間的事情,帝都是待不下去了,正巧他這幾日在賭場贏了不少錢,讓王姨娘收拾收拾行李今晚連夜和他遠走高飛。」
「是。」耿明領命,然後抬腳又一踹趙冒︰「做得到嗎!」
「做得到做得到。」趙冒連連點頭。
謝意映對他的反應頗譏諷地笑了一聲。
姨娘,你就為了這麼一個人,背叛我父親?
她堆了一個簡單粗糙的克魯拉,克魯拉——《101忠狗》中的反派,一個徹頭徹尾的卑劣壞蛋,傲慢而且無比瘋狂,這位有錢的女大亨費盡心思,只想綁架一窩小狗,而且將它們的皮剝下來制作皮草大衣。即使是迪士尼,也避免不了這樣的惡魔形象。
偏頭看了一會兒克魯拉,從那種空白的臉上仿佛看出她那邪惡的、瘋狂的表情,然後謝意映挖過一邊的積雪將她整個的覆蓋了起來。
父親,你就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傷害母親?
王姨娘收到趙冒傳進來的消息時,愣了一下,然後她考慮了前前後後各種打算,決定就听他的,與他雙宿雙飛。
我也要做一回那戲文里的小姐了!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她的手都在抖。
她將屋內的僕人都差遣開去,收拾好了銀票首飾,將包裹裝好藏在床鋪底下,只待夜深人靜。
到了晚間,她只留了一個自己平時很是信任的丫環守夜,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估模著時間差不多了之後,也謹慎地找出借口,命她去小廚房給自己煲碗湯來喝。
她自從小產之後更受謝正偏愛,脾氣越發不加控制,愛做什麼做什麼,想起一出是一出,丫環也習慣了她這個樣子,雖然是這麼晚了也沒有多想就認命給她煲湯去了。
見人走了,王姨娘偷偷下床,把衣服穿好,然後將床底下的兩個包裹掏出來,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趴在門上听了听外面的動靜,確認外面沒有人了,便肩上跨著一個,手上拎著一個,踮著腳地出了門,左右觀察之後,一溜小跑出了院子。
眼看就要到後門了,忽然間四下亮起了火把,王姨娘嚇了一跳,差點摔倒在地。
每一點亮光,就代表著一個人。那些人都安靜地望著她,在深夜中,像一具具站立著的冰冷尸體。
他們站在這里,不知恭候了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