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
童燕燕的死確實出乎了謝意映的意料,而且此刻她更想知道的是,死的究竟是童燕燕,還是那個偽裝成童燕燕的人?
本想詢問那個下人是否有留意到尸體脖子上是否有顆痣,卻注意到他的神情,並不是見到尋常尸體的模樣。倒是……更驚恐些。
「怎麼了,童燕燕的尸體有什麼問題?」
下人雖驚恐,規矩不忘,望了一眼高陽長公主,得了允許後回道︰「我們發現尸體是在她住的房間里,房間的門窗都鎖著,我們從外面撬開了門才進去,哪知一進去就……」他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就看到她躺在地上,胸口被一根木樁貫穿,而且……是她自己的雙手握在木樁上,就好像是她自己釘死了自己。」
密閉的房屋,雙手握在木樁上的人,看起來確實……像是自盡。
然而+.++誰會選擇這樣痛苦而費力的自殺方法?
將木樁釘在胸口,于是說是自殺,不如說,是象征意義更強。
「如果是有人殺了她,那凶手是怎麼從門窗封閉的屋子里出去的?如果是她自殺,一個女人能將木樁穿透自己的胸膛嗎?」。
高陽長公主亦覺疑惑,不知為何,這事情竟然越發變得詭異起來了。
「那人的脖頸上有一顆痣嗎?」。謝意映不忘最初的問題。
「誒?」那人驚訝于謝意映的知曉,「是的,在脖子正中間,非常明顯。」
「死的人是童燕燕,」謝意映看向高陽長公主,「那麼那個冒充她的人,應該就是凶手了。」
「即便真的是她在搞鬼,死在火力的那個丫頭是我們親眼看著自燃的,與她無關;死在井里的那個丫頭,是晚間投了井,那時她早已離府;死在宮中的那個丫頭,就更是離奇,門窗緊閉,她如何殺人?」
高陽長公主說的是三件事發生時,那個幕後的人都無法在場,但是謝意映卻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另一個點。
一個很明顯,刻意地就像是凶手留下來讓他們察覺的點。
火,水,木。
我從哪里看過這個東西。
我一定看過這個東西。
謝意映閉上眼楮努力回憶,將腦子里那個無形的書架上的書一本本快速翻過。
不是。
不是。
不是。
……是它!
高陽長公主被猛然睜開眼的謝意映嚇了一跳,「怎麼,想到什麼了?」
「想到了……這三起人命案子,究竟是什麼。我以前曾經看過一本地方縣志,姑母可曾記得一個叫做侉依族的民族?」
「侉依……」高陽長公主微微皺起眉頭,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抬眼看向謝意映,「這跟侉依族有什麼關系?」
謝意映敏銳地察覺到,高陽長公主知道這個民族,甚至不僅限于听過名字,更有過什麼更深層次的接觸。
「姑母知道它。」
高陽長公主略微牽動了一下嘴角,卻做出了一個失敗的笑容,「听說過。」
謝意映知道這一定又跟什麼宮廷秘聞有關系,所以高陽長公主不想告訴自己。但如果順著這根線最後拽出來的就是那個秘密,她還能守住不說嗎?
不必急于一時。
「我曾在一本地方縣志上讀過侉依族的介紹,那上面講,侉依族有一種古老的祭祀方法,通過獻上少女的生命,就可以召喚出世代守護侉依族的神靈。這種祭祀一共需要五個人,其一受地獄烈火之烹,其二受深水侵覆之冷,其三受神箭穿心之深,其四受剜骨割肉之痛,其五受鮮血流盡之空。」
謝意映越說聲音越低,「第一個人是被火燒死的,是之謂地獄烈火之烹;第二個人,墜于井中,身上纏有水草,是之謂深水侵覆之冷;第三個人,被木樁釘在胸膛,是之謂神箭穿心之深……」她抬眼看向高陽長公主,「還有兩個人,凶手還要殺兩個人。」
一個剜骨割肉。
一個鮮血流盡。
「你是說……那個人是要召喚出侉依族的神靈?」高陽長公主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姑母,」謝意映無奈地笑了一聲,「侉依族早已滅族了,不是嗎。那怎麼會有人懂得采取這樣的祭祀手段呢。」
說起侉依族的滅族,高陽長公主別過了眼楮,她端起一旁的茶杯放于掌心,想了一會兒方低聲說道︰「是,他們于二十年前就已經被全族殺光。」
「原因是什麼?」
「我不知道,听傳言,是因為侉依族的寶藏。」
「寶藏?」這倒是謝意映不知曉的事情,她對于侉依族的了解,僅限于書上的記錄,而那些記錄,是早于滅族的。
「是。」高陽長公主回憶起舊事,聲音越發低沉,「傳說侉依族有世代遺傳的寶藏,且有句關于寶藏的箴言︰山上山,白山抱千翠︰水中水,黑水擁萬紅。山上山,合成一個出字,上句意思是寶藏是出自他們居住的白針山外,白針山外有個湖,內藏銅油,即為水中水,銅油可燃,故曰黑水擁萬紅。」
「所以有人信了這個關于寶藏的傳說,于是殺光了侉依族族內所有人,去奪得寶藏?」謝意映覺得這故事似乎有哪里不對,但一時分辨不出,只探尋看著高陽長公主。
「傳言是這樣的。」高陽長公主並不看她。
當一個人不敢看你時,十有八九,是她在說謊。
然而謝意映不知高陽長公主是否真的在說謊,若是謊言,為何說謊,又為了掩飾什麼。
她只好順著高陽長公主講述的事情順著推理道︰「那麼……很有可能是當年僥幸從劫難中逃生的侉依族人,回來報仇了。」
「那他為什麼要等二十年才來報仇。」
「也許是因為他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查出了真相,又或許,二十年前,他還只是個孩子,如今他長大了,終于有了復仇的能力。」
不知是哪一點擊中了高陽長公主,她握著茶杯的手輕微地顫抖。
「姑母,」謝意映平靜地望著她,「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被永遠掩埋住的,所謂的真相,即便是幾十年前的,也總有一日,會被人挖掘出來,曝曬在陽光下。」
而如今,二十年前的冤魂,為那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要以血償血債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