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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興顯然是香餑餑,他一來,還未吃上茶,素來不喜見客、一遇見寒暄場合便撒丫子跑得極快的鳳衛竟然衣冠楚楚地去找代興,還和他聊起生意上的事,互相切磋。听了代興講了大理風土人情,鳳衛直拍大腿,恨不能隨了代興去,直感慨臨安無趣,又要勾心斗角,甚是疲累。代興反羨慕鳳衛游刃有余、家底殷實,在臨安有頭有臉——但凡能吃老本的,有幾個願意白手起家?還不都是無法,才背井離鄉企圖混個名堂再回鄉來作秀︰男子作秀無非兩種,其一便是宴請昔日同好,觥籌交錯間氣度不凡,便能讓人印象深刻;其二便是修墳,將祖墳翻新、祠堂建得輝煌碧麗,便能奪人眼球。章氏听聞外間吵鬧,知了是代興來,高興得險些就穿著奩衣出去,幸虧給阿橙攔下了,這才收拾妥當了出去,一出去便W@遇見潘氏。潘氏正煩任家把林家當家賴著不走,也沒什麼好臉色,略敷衍著笑笑便扭進自己屋吃飯去了,連帶著指桑罵槐吼林玕,林玕已然習慣,其她人又听不見,潘氏仍舊十分郁悶。
紅顏因著弟弟來,也打扮得花枝招展,讓陽媽抱著大郎出來給代興瞧了,代興瞅了半日不知是像誰,只知眉毛像了姐姐,眼楮又像姐夫,鼻子高挺、唇若施脂,端的一個可愛,仿若姐姐姐夫的完美結合。代興抱著愛不釋手,紅顏也讓他抱著,不願抱回來。鳳衛倒是擔心,覺得紅顏心大,換做他是一刻不肯大郎離開自己身邊半步的,她倒好,隨時隨地把大郎往任何犄角旮旯里丟。
章氏拉著代興問長問短詢了半日,這才扯到正題上︰「如何便來了?」
代興總算能喘口氣兒、停下來吃口茶,呷了幾口,才有口水說話兒︰「誆了爹去帶發修行,爹和祖父商議呢,我便說好了讓人來林家尋我,他自己在道觀和如來寺都安排了。」
紅顏不滿︰「爹和祖父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爹去找祖父鐵定又是一場風波,你何苦讓任家又多一個談資。再者,爹年紀大了,你還讓他一人獨自奔波,你自己倒在此處逍遙自在,是為不孝。」
代興一臉驚奇︰「我還以為你能出口氣,沒曾想你反而最念著爹。得了,我也是不忍爹奔波的,祖父那暴脾氣,又是行伍出身,一言不合便能揮起壽仙杖打死人,我還是去攔著。」
代興整整衣冠,指指杯中殘茶︰「甚好,欠火候,加鹽快熟且增味,若口重可用此法。」言訖,作揖拜別,揚長而去。
章氏見好容易來的兒子又跑了,恨不得跟著他去。她見紅顏已然活蹦亂跳出來,大郎也有人照拂,女婿又妥帖,心中早已活絡起來,想著家里長子不濟事,女兒還小,現在又回來一個乖巧的,便要回去鎮宅,但又不好意思明說,只能責怪紅顏︰「好端端的把他轟走作甚?你祖父是行伍里來的,江湖上行走多年,就算起了沖突能打死他親兒子不成?興兒去又沒阿大的武藝,還不是白吃打?」
紅顏無語。
這娘畫風轉變太快,果然重男輕女。
紅顏冷笑道︰「你若是想回去盡管回去,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章氏听了這話也來氣,當場便回嗆︰「過河拆橋,如今能下地了便逐老娘回去,恁的無情。」
紅顏不看她︰」你若喜歡便住著,也沒人不讓你住。只怕自己想回去了,偏說不出口。「
章氏被紅顏直戳心肝,自然不能再說話,只坐在那里吃早茶,推說肚子餓了。紅顏忙叫上早飯來吃。鳳衛原本看著母女倆在斗嘴,正尷尬得想找條地縫鑽。這勸也不是,不勸也不能,但又插嘴無處,鳳衛愁得想揪頭發!幸而母女倆日常便是如此,斗時凶狠斗罷便好,鳳衛驚奇于此神奇之母女相處之道,卻也緩和下來,一起用膳,才吃了不多時,鄧翔家的小兒子鄧崖便給人領進來,口內稟告︰「老太爺和老爺在如意觀爭執起來,三少爺也挨了兩下子,如今父子三代在如意觀吵鬧,三少爺讓我來問個信兒,看是文斷還是武斷?」
原來任九隆上了如意觀,尋了任毓出來,將事情始末一講,還未提避難之語,任毓便已怒火滔天,開口便叱︰「逆子!該行未行,邪門歪道倒是走得爽利,和你那三不著四的娘一模一樣,你怎的不上天去鬧天宮了事!還責東怪西的,好大臉去!饒是我未在官場趟幾回水也曉得這是有人要拿捏阿大的錯處兒找你下手,說不定還干著林家的事,你倒好,偏給人傻傻引著往火坑里跳,你那死去的妹妹讀書比你少都知道謹小慎微,你怎的就會惹是生非?多大年紀還蠢笨如豬,真是羞讓你姓任!」
九隆還未開口便給不甚喜歡的老父拿掛鎖敲了幾下頭,當即便額角淌血下來。九隆氣怒攻心,一口痰哽在喉嚨里,暈了半日緩過來,任毓還在罵。任九隆暴怒,便回嘴︰「你喜歡小燕你隨她去,她一人孤單你去好作伴,說不定她枕邊風吹得先皇高興賞你什麼陰兵總司馬當,你倒威風!我如何行事皆是我自己來的,你何曾教過我半分?何曾管過我?你賣那粉賺黑心錢,也不見補貼家里。梳著道士頭做著男、盜、女、娼的勾當,當人家不說、我不丟人?」
任毓見他竟然敢這麼說話,當即揮起壽仙杖便打,任九隆一面躲一面還在數落︰「我九歲便流落江湖賺營生,你在外頭風花雪月不管家里,如今還有臉說我不管兒子?我比你好多了,還給宅子給錢,你又對我給了什麼?!」
任九隆愈發撒潑,任毓愈發心煩,仿若連氏在家撒潑一般如出一轍的鬼吼狼叫嚷任毓深惡痛絕,恨不能一杖打死了算。代興去解救又挨了兩下,便躲到一邊不敢出頭,任憑他倆狗咬狗。代興打發人回去請長輩定奪,也好推月兌。
章氏倒是沒太听明白︰「文斷如何?武斷又若何?」
鄧崖似乎早就知道會被問,從善如流︰「文斷乃學名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二人罷手、攜手共進;武斷便是先強行制服了,再威逼其服帖,但對老太爺大不敬,老爺面子上也不好看。」
章氏立刻決斷︰「文斷。」
紅顏卻抬手制止︰「武斷。」
鄧崖有些懵,不知如何是好。
章氏道︰「能妥善解決的何必鬧得更大?」
紅顏坐下,翹起二郎腿,紅繡鞋在雪白的足尖上晃蕩著,很有一番風塵和霸氣,與鳳衛見慣的大家閨秀很是不同,但不守規矩卻也非粗俗不堪,反而有些中性的意味,鳳衛愛之深,也懷疑自己是否當真有龍陽之好,否則人家都愛柔情似水的,他偏喜歡個女漢子。
紅顏道︰「文斷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今日偃旗息鼓,指不定何時又鬧起來,再說興兒這兩下不能白挨。可巧夫君旬休不必去辦公,便把于痕西借去使使,只管大力摁住老太爺、摜了老爺,讓兩個恃強凌弱的都怕了,這才能下不為例。我們行事也更便宜。」
章氏還是擔憂︰「還是文斷好,武斷太冒險。」
鳳衛總算抓住機會插上嘴︰「先禮後兵,人之常情。」
紅顏睨了鳳衛一眼。
哎喲,還真是厲害,總結陳詞做得不錯嘛,這大便宜讓他佔了,好人給他做了,自己倒留了個惡名。
鳳衛莫名其妙,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出主意,怎麼自家夫人好像不是特別高興?害他都無有心思在稍後尋隙去紅顏唇上偷胭脂吃了——他跟紅顏這脾氣頂怪又頂好相處的女子同床共枕這些日月,只得出一個善了之道,那邊是︰好話哄著,好錯認著,好錢供著。反正自家媳婦,慣著不吃虧,慣壞了美人覬覦便宜了自己。
鄧崖見兩個女子不說話,默認了鳳衛的定奪,便告辭、領著于痕西回了如意觀,代興含笑,道真是中庸,反而把難題又踢回給了他。代興本人是和紅顏同流合污呃,英雄所見略同,即︰信奉武斷,但他偏不想被人冠上「不孝」之名,便波折了一番,讓別人定奪,自己摘個干淨。他知道任家人德性,不動粗哪里能服的?可依照決策,他還是上前勸了一番︰「爹和祖父也莫惱了,觀者甚眾,何苦給人做戲文?不若各自丟開手,兩廂扶持,一筆寫不出兩個‘任’字,自相殘殺有個什麼意思?」
任毓指著任九隆,頻繁踱步,如同地面是個大煎鍋,任毓被燙腳了一般︰「你讓他先跪下認錯我便容他。」
任九隆也倔強︰「我無過,不跪!我若死了,不給你送終,讓你藏在觀里的妾給你披麻戴孝,看她們卷不卷你錢潛逃。」
一來二去,兩個人又吵著要動手,代興被鬧得耳邊直轟鳴,心想適才就該直接頂了不孝的由頭,白讓人看了許久的笑話兒也浪費自己時間,故而呼喝一聲︰「老于!」便退到鄧崖身後,以免殃及池魚。
于痕西擼起袖子跨步如飛,幾步便到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大爪一伸,便將任九隆摁在地上。任毓是行伍出身,年老卻還敏捷,反應過來便躲,還順帶出了招兒。于痕西是老江湖,怎會敵不過這公子、半吊子任毓?單手在幾招之內反擒住任毓,疼得老人臉變形。
任九隆對著代興破口大罵︰「逆子安敢辱父?!」
代興無所謂地聳聳肩,踱步前來,居高臨下,一派溫柔︰「讓爹和祖父受驚了,孩兒賠罪。」
于痕西將任九隆和任毓松開,二任雖然有氣,卻不敢撒野,止乖乖杵著听代興講話︰「祖父擔待則個,讓爹住著。如來寺人來人往,魚目混珠,爹若是再給帶到別的坑里,祖父豈非更加傷心?不若在此祖父親自教養,也彌補虧空的父子之情。」
任毓有些動容。他是很想和兒子親近,但他更想事後報仇,在自己身邊能避免這混蛋兒子再出去惹禍,自己還能幫他去去連氏的劣根,最重要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還能欺負他一下,因而任毓便默認了。任九隆想著天塌下來有自己爹頂著,爹賣五石散有錢,還可以蹭著花,最重要的是收拾了他身邊兩個妖精,好讓樂不思蜀的爹能回去跟老母團聚。老母一人在閩南著實可憐,每月都來信哭窮哭苦,看得他都心疼;再者,他地位不如從前,如來寺有沒有人理他還是個問題,又是丑聞,不如只讓自己家里知道。因此九隆也不多言。
代興安頓好了九隆便回去林家繼續玩,待敘述過後,鳳衛甚奇,只覺紅顏雖然每回都簡單粗暴,卻回回點在對頭上,一針見血的本事太強,此乃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章氏也是無語,她只道︰「蛇鼠一窩,任家人就得姓任的治。」流氓就是要流氓法子嗆才能老實。
紅顏無語,她都不知道自己釀是夸她還是損她了。無所謂了,反正喪門星給送去和作老頭一處便好,任家能太平好一陣子。正巧趁這段時間理理家務︰比如這次任九隆入坑是誰給帶的、目的何在?比如杭、古二嫂子的權力分配和制衡;比如章子聰和杭丘兩個老人的晚年該如何安排?還有代興在臨安的生意、玉顏的規矩該上了,潘氏的小鞋還得踢,林玕還得救,小眉還要打發,大郎的未來還要安排諸如此類繁雜紛鎖,讓紅顏想想便不由自主嘆出一口惆悵。
紅顏想著,還是先打發了小眉要緊,如今越發拿大了,于痕西也等了甚久,便吩咐陽媽出去把存在錢莊里的一份嫁妝拿來,配著讓無暇偷偷給繡的嫁衣,包在一處兒準備晚間給小眉讓她歡喜一場。鳳衛听了也很是贊同,直言早該如此省去許多生氣,紅顏無語于鳳衛的直言不諱與毒舌,卻不想又是好事多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