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醉貓。
醉貓本來不叫醉貓,而叫京華,是錢家開了二十年之久的酒肆。錢蠻蠻開始打理生意後,覺得京華這名字太古板,毫無新意,于是將其更名為醉貓,並重新裝潢。
她將二十一世紀的Longbar整個拷貝到古代以經營醉貓,因為不曾見過,所以在京城造成了轟動,是許多京城名流及貴公子流連忘返之地。
顧慮錢蠻蠻仍是未嫁的閨女,趙破軍從沒約她在這兒踫面,可今天他想喝酒放松一下,于是錢蠻蠻二度女扮男裝,陪著他到醉貓一游。
進到醉貓,她讓掌櫃覓了個隱密的座位坐下,吩咐掌櫃備上店里最招牌的酒跟菜色。她看得出來趙破軍十分郁悶,想必是為了魏婀娜之事。
店里燈光幽暗,兩人坐定,錢蠻蠻便擠到他身邊。
趙破軍微怔,「你干麼,別坐這麼近,你可是未嫁的……」
「我現在是個少男呢。」她咧嘴一笑。
他濃眉一蹙,一本正經地道︰「這更糟,別人見了,以為我有斷袖之癖。」
錢蠻蠻輕啐一記,一臉不以為然,「怕什麼?」
趙破軍輕輕將她推開,「大庭廣眾的,還是安分一點。」
面對著一絲不苟的古板男,她莫可奈何,「真可惜,看你心情不好,我本來想親親你的呢。」
聞言,他臉一熱,有點靦眺,卻又露出遺憾的表情。她是個熱情又率真的姑娘,他們第一次親吻還是她主動的,可他一點都不厭惡,反倒很喜歡。
「你是不是因為魏婀娜的事而心情不好?」她問。
「難道你不擔心?」他無意識的一嘆,「雖然我已經明白的拒絕皇上了,但皇上似乎沒打消這個念頭。」
「聖命難違,你煩惱也是必然的。」錢蠻蠻扁扁嘴,閑閑地說。
趙破軍睇著她,一臉狐疑,「怎麼我覺得你好像沒我這麼擔心。」
「擔心有何用?得想辦法解決呀。」她說著,夾了一口肉往嘴里放。
「解決?」他疑惑的看著她,「如何解決?」
「其實……」錢蠻蠻突然一臉神秘,露出詭異高深的笑意,「我已經有想法了。」
趙破軍急切的道,「什麼方法,快說啊!」
她挑挑眉,故意賣起關子,「你等著瞧吧!」說著,她眼中閃動異彩,即使在幽暗里仍可看見她眼底的光芒。
「不能現在告訴我?」他性急,等不了。
她堅定的搖搖頭,「現在告訴你,就沒有驚喜了。」
他無奈的微皺起眉頭,「我不需要驚喜,只想盡早放下心中大石。」
錢蠻蠻調皮的對他扮了個鬼臉,「我為什麼要便宜你啊?」
看著磨死人不償命的她,趙破軍啼笑皆非。突然,眼尾余光一瞥,他看見了兩張似曾相識的面孔,倏地他神情一凝,不動聲色的微微低下頭。
見狀,錢蠻蠻也瞬間提高警覺,「怎麼了?」
「方才進來的那兩個男人,」他壓低聲音道︰「一個是秦國公的隨侍,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在顯仁宮見過他一面,另一個人是江山河的舊部屬段剛。」
錢蠻蠻听她爹說過左城仲是個城府極深、深具野心的人,為此,皇上還將他送到秦州去,他的人馬怎會跟江山河的昔日部屬有往來?而且是約在這種地方?
「江山河畏罪自殺還是個未解的謎團,如今左城仲的人又跟段剛接觸,我總覺得事有蹊蹺。」趙破軍說。
「嗯,我也覺得有鬼。」錢蠻蠻也學他壓低嗓音,「他們或許還會再來,我派人探探他們。」
他點頭,「嗯。」
就快要嫁作人婦的錢蠻蠻報名了今年的「東陽展秀」,此事引起很多人的討論,就連錢家自家人都感到不解。
趙破軍當然也疑惑,也問過她為何要這麼做,她給了他一個一听就知道是在敷衍的回答,可他對她向來采取「野放」政策,只要確定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他並沒有太多意見。
錢蠻蠻決定在展秀上重新跳一次「嫦娥下凡」這支舞,為此還特地訂做了一套漂亮的服裝。
這天,她到城南的「花想容」試穿她訂制的舞衣,沒想到居然遇到也來試裝的魏婀娜。
「錢蠻蠻,听說你要參加今年的展秀?」魏婀娜冷嘲熱諷,「你丟的臉還不夠嗎?」
錢蠻蠻不生氣,笑笑地回道︰「在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
見她對自己的譏刺不痛不癢,魏婀娜反倒惱了,「你真是太不知羞恥了,都已經要嫁作人婦,居然還參加展秀,趙大人娶到你這種女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錢蠻蠻掩嘴笑了,「但你為了嫁給那倒了八輩子霉的男人,還動用祖父的關系向皇上施壓討人情,不是嗎?」
「你!」魏婀娜想嘲諷她不成,還被反將一軍,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魏婀娜,」錢蠻蠻氣定神閑,「你知道趙破軍拒絕納你為妾嗎?」
魏婀娜難掩震驚,「他、他如何拒絕得了皇上?」
「他是拒絕不了。」錢蠻蠻挑眉一笑,「所以我也認了,就讓你嫁進趙家常他的妾室吧。」
魏婀娜唇角一撇,有幾分得意。
錢蠻蠻緊接著又說︰「不過你得小心,我這個正室可不會讓你太舒服。」
「錢蠻蠻,你……」魏婀娜氣得臉都綠了。
錢蠻蠻不理她,徑自轉身走進穿衣間,換下舞衣後,她將舞衣交給花想容店主的千金楚湄。「楚姑娘,最後的修改就麻煩你了。」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
魏婀娜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眼底迸出仇恨的銳芒。「錢蠻蠻,咱們走著瞧!」
她咬牙切齒的說完,轉身瞪視著楚湄。
楚湄怯怯地低喚,「婀娜……」
「楚湄,」魏婀娜唇角一掀,冷笑道︰「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楚湄望著她,微微皺起眉頭,怯懦的點點頭。
果不其然,段剛跟左城仲的隨侍再度約在醉貓見面。
錢蠻蠻早已吩咐掌櫃及伙計特別注意這兩個人,還要他們趁著上酒菜之際,盡可能偷听他們的談話。
兩人離開醉貓之後,掌櫃立刻前往尚書府求見錢蠻蠻,並告知伙計听到的事。
「小姐,這兩人十分謹慎小心。」掌櫃說,「每當有伙計靠近,他們就會停止對話或是壓低聲音。」
「是嗎?」錢蠻蠻一臉懊惱,「所以什麼都沒听見?」
「不,」他神情一凝,「伙計听見他們提到軍糧的事。」
聞言,她精神一振,「軍糧?沒听錯?」
「不會有錯。」掌櫃相當肯定,「小方的耳朵好,人又機靈,他非常確定。」
錢蠻蠻輕撫著小巧的下巴,若有所思。
段剛是江山河的舊部屬,跟左城仲的親信多次踫面已經不太尋常,而今又提及軍糧之事,難道……軍糧之事,左城仲亦牽涉其中?那麼,江山河之死跟他有關嗎?
這事非同小可,她一定要立刻告訴趙破軍!
吩咐掌櫃的繼續觀察,把人遣退後,錢蠻蠻立即命人備馬車,前往將軍府。
到了將軍府的側門,她並沒有進入府內,而是遣人去將趙破軍叫了出來。
不多久,趙破軍出門並上了馬車,才一坐定他便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錢蠻蠻神情嚴肅地道︰「你靠過來一點。」
他狐疑的挪了挪身子,改坐到她身邊。「這麼神秘?」
她附耳低聲道︰「段剛跟左城仲的親信果然又踫面了。」
趙破軍一震,「真的?」
「嗯。」錢蠻蠻點點頭,「他們非常小心,但還是讓伙計听見了。」
「听見什麼?」他問。
「他們提到軍糧的事。」她說。
趙破軍的目光倏地一凝,「是真?」
「假不了。」錢蠻蠻續道︰「江山河畏罪自縊後,線就斷了,皇上仁慈,也沒罪及他的妻兒部屬,但看來……此事牽連的人不少。」
「左城仲受封秦國公,擁有封地秦州,可皇上並不允許他擁有軍隊,若他與此事有關,那麼可能他已私下集結兵力……」他越說,神情越發凝重。
軍閥擁兵自重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錢蠻蠻並不意外,但若是左城仲有謀反意圖,那真是皇上之大患。
「此事我要立刻稟報皇上。」趙破軍說。
「確實。」錢蠻蠻不忘提醒,「切記,不可打草驚蛇。」
「那是當然。」他目光一凝,注視著她,「蠻蠻,你要千萬小心,你是我的未婚妻,而我又是兵部尚書,我擔心你也會成為目標。」
她點頭,咧嘴一笑,「放心吧,我這麼機靈,沒事的。」
見她嘻嘻哈哈,仿佛不當一回事,趙破軍一把扣住她的雙肩,異常嚴肅的道︰「蠻蠻,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迎上他認真正經的模樣,錢蠻蠻收斂笑意,乖順的道︰「我知道。」
「你可不能出事,少根頭發都不行,听到了嗎?」他說。
自他眼底,她讀到了他對她的關心及緊張,她知道,她在他心里有多麼的重要,是多麼的無可取代,她的胸口一熱,情不自禁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緊緊的抱住他。
他先是一楞,然後也以勁臂環抱著她。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錢蠻蠻窩在他懷中,嬌軟的保證道。
「嗯,我知道你聰明,但敵人在暗,一定要謹慎。」趙破軍的嗓音低沉又溫柔。
「知道。」她抬起頭凝視著他,甜甜一笑,「我要煩著你一輩子,不會這麼輕易饒了你的。」
他蹙眉笑嘆,「我可真服了你。」
她一笑,捧著他的臉,送上甜蜜的一吻。
他先是一頓,隨即熱切的與她的小舌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