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起先沒反應過來︰「肖家?哪個肖家?」愣怔了一會兒,霎時就瞪大了眼,「你爹他們一家回來了?!」
肖朗點點頭,神色一頓,冷淡的吐出一句︰「我爹早沒了,他可不是我爹。」
老太太瞅了他一眼沒說啥,算是認同了他的話。這幾年肖朗算是出息了,識文斷字啥都能干,且為人孝順體貼,老太太一直得意,這孩子是她教出來的,那肖家的肖義是個拋妻棄子的,還真不配當爹。
「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該斷的早都斷了個干淨,他肖家回來又能咋了?和你沒啥關系,別放在心上。往後見了面,你要是樂意那就打個招呼,要是不樂意,那就權當陌路人,你不吃肖家的飯、也不穿肖家的衣,怕個啥?」老太太覺得這事不算啥大事,安慰了幾句便拿了幾塊烤好的饅頭片遞給肖朗讓他拿去吃。
肖朗臉色好了不少,對于肖家,該傷心的早就傷心夠了,現在不過是突然見到多年不見的人,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怨恨,當然,還有一絲快意。
林清在東里間偷听著,手里的饅頭片有下沒下的啃了一半就扔給了小狐狸,上輩子這個時候肖家可沒回來,就是後來她離開清河灣時,肖家依然毫無音訊。
不過上輩子倒是听人說過,肖義被人翻出拋妻棄子的事,上了批斗台,官也沒了家也沒了,後來被下放到了大山溝里,一輩子都沒再回來過。
現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且送肖家回來的那個領頭人還和胡秀娟牽扯不清,林清思前想後總覺得這事不大對勁,想想便出去告訴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听這事臉色就沉了下來,想起那男人的模樣,老太太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個好的,人陰測測的,眼楮里的狠戾騙不了她。關鍵是和胡秀娟不清不楚的,偏偏這段日子胡秀娟又作妖的鬧騰個沒完,這倆人一踫面,要是再作出個什麼來,還真能讓人防不勝防。
「這兩天都躲著點,擱家待著,誰都不許瞎出去溜達。」老太太發了話,事情不清楚前還是避著點好。過了會兒,又讓肖朗到屋里跟折騰竹籃的張文和說了聲,順便把人叫出來別瞎白瞎玩意兒了。
屋外,太叔公帶著十五從外面溜達回來,手里還拎著一顆白菜,一進屋就看了肖朗幾眼,顯然是知道肖家的事了,不過老爺子啥話也沒問,把白菜拿給老太太看︰「趙家給的,晌午做道醋溜白菜咋樣?」
「成,咱家今年沒種,有些日子沒吃這玩意兒了。」老太太笑著點點頭拿著白菜進了廚房,走時朝太叔公使了下眼色,老爺子瞬間明了背著手跟了過去。
廚房里,二老嘀咕了起來。肖家的事對林家來說,壓根就不算回事,本就沒啥交集,回不回來的誰也不關心。唯一膈應的就是那個領頭的人,太叔公回來時听村里瞧熱鬧的說了幾句,說那人叫衛平,原是地方上的混混,後來不知道托了誰的關系到鎮里幫人做事,也就是跑腿的,正職都沒有。
可人拿著雞毛當令箭,又是抄家又是批斗的,狠心的事沒少干,壞主意更是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在一些領導面前還是十分得臉的,鎮里有啥不好出面的,也都是他出手,上回錢淑芬告狀的事就是告到了他面前,不然胡秀娟也不會知道的這般清楚,還鬧的不可開交。
這回來,方才就帶著肖家人去了張家歇腳,太叔公起先還納悶,這會兒老太太在廚房跟他這麼一說,頓時明白了,「上回她說那男人是她遠房表哥,這事村里大半人都不信,張福生就能不起疑?現在倒好,竟把人弄家里去了。」
「姓張的現在就是個軟的,全家老少都靠著胡秀娟弄糧食填肚子呢,連張老婆子都餓的服軟不吭聲了,誰還能管的了。」老太太這段日子沒少打听事,張家如今的情形她清楚的很,可惜胡秀娟是個眼皮子淺的,看不透張老婆子,總以為壓住了她,看著吧早晚還是會栽在張老婆子手上。
老太太猜的不錯,變了天的張家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斷了手脖子又被氣倒的張老太太這些日子算是看明白了,丈夫、兒子、閨女、孫女沒一個靠得住、也沒一個能靠的,所以她不鬧了,忍氣吞聲的冷眼看著家里人,對胡秀娟也是低頭服軟的不再管家,任由她折騰。
就如今兒個,胡秀娟把那不清不楚的男人弄回家,還外帶著肖家五人,張老太太硬是頂住的眉開眼笑,嘴里拉著關系說著熱情話,把肖家人說的熱乎乎的,還捧的衛平越發傲的不行,充大氣的隨手扔給張老太太一張五斤的糧票,這是前段時間他從別家弄來的,一分錢都沒花,白得的。
張老太太手快的收了起來,笑呵呵的喊著孫女跟她一塊兒到廚房做飯,讓胡秀娟好好招待人,張老爺子和張福生則待在里間不露面,沒人管沒人問,胡秀娟笑的越發張揚。
一進廚房,張老太太就陰沉了臉,攥著勺子的手青筋凸起,不大的雙眼里滿是戾氣,伸手就在四個孫女身上掐了起來,還不準人哭出聲。
等出完了氣,張老太太再次忍了下來,一聲不吭的刷鍋做飯,怎麼豐盛怎麼來,這一筆筆的她都記著,早晚都要討回來的。
吃過晌午飯,老太太和太叔公都沒放在心上的肖家竟是找上門來,領頭的還是那個衛平,胡秀娟也摻和的跟在後面。
林家大門一開,肖義一見到老太太就跪在雪地里磕起了頭,紅著眼說林家大善、老太太好人,把肖朗撫養長大不容易,為肖家保住了這根獨苗,以後權當老太太是親娘……
雜七雜八的說了一堆的好話,也畫了一堆的空頭餡餅,把老太太捧的很高,可話里話外卻是想認回肖朗。
老太太起先是被肖義這突如其來的一跪弄懵了頭,這會兒反應過來立馬火了起來,「這是干啥!咱兩家一沒舊怨二沒新仇的,你十來年不見人影一回來就在我林家大門口來這一套,老封建、老思想的想跪就一邊跪去,跪人大門口的找晦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