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這是太子進來的第一句話。
雲澈心里猛一驚,直覺不妙,暗窺若鵷神色,見若鵷沖她點頭,才領著一屋子的人退了出去。
「若鵷給太子爺請安。」見其他人都退出去了,若鵷行禮請安,卻冷不防太子大力捏住她的下頜,疼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怎麼,這小院兒不夠你折騰的了?倒是招惹上孤的側妃了?」太子的怒火顯然不小。
若鵷心里也是一直在打鼓,不是她低估了那劉佳氏的受寵程度,便是低估了這太子爺的不講理的程度,又或是,那劉佳氏回去添油加醋,如此這般了一番。
「回太子爺的話,若鵷不敢。」若鵷垂著眼簾,掩去眼中深深的懊惱,她當時一定是抽風了,才會同那劉佳氏嗆聲,一時痛快了,倒不知會引來多大的麻煩。
「哼!」太子猛一甩手,][].[].[]若鵷只覺自己的下巴掉了一般,痛至深處,已是一片麻木。
「怎麼,往日若鵷格格那股子傲氣都哪兒去了?怎麼蔫了?」太子回身尋了張椅子坐下,神色得意乖張。
若鵷依舊低著頭,十二分地不樂意答話,卻不得不低聲道︰「過去是若鵷不懂事。」
太子似乎是順心了一些,把玩起折扇來,還不時打量著若鵷。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太子忽的起身上前,伸出手中折扇復抬起若鵷下頜,贊了句︰「初時見還未覺出什麼來,細打量倒真是越瞧越經眼,難怪老八他們放不下。」
若鵷微微蹙眉,太子這是……
不等若鵷細琢磨,太子突然將她打橫抱起就往內室走。若鵷先是一愣,繼而掙扎起來,誰知她這一掙扎,太子反而笑得愈加稱心,似乎對于若鵷的反應很是愉悅,而若鵷的捶打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撓癢癢而已。
將若鵷放倒在床上,太子壓制住若鵷的手腳,俯身道︰「孩子都有了,還害羞個什麼勁兒?既是皇阿瑪將你賜給了孤,白白冷落了你幾個月倒是孤的不是了,今兒孤就好好兒補償你!」說著,就開始動手解若鵷的衣扣。
時間仿佛又回到了江南的那一夜,她雖未真的被太子糟蹋,那件事卻成了她的夢魘,本以為會隨著時間漸漸淡忘,可進了毓慶宮後,她沒有一天不做噩夢,今天,噩夢終究要變成現實了嗎?她真的還是逃月兌不了太子的掌心嗎?
反抗中,若鵷抱住太子的一只手臂,大力咬了下去,口中頓時一片腥氣。
「啊——」太子不妨若鵷有此動作,痛得低吼了一聲,等到他把手臂從若鵷口中拽出來時,傷口已是極深,血流不止。太子站在床邊幾步遠,另一只手捧著受傷的手臂,惡狠狠地望著同樣不甘示弱回望他的若鵷,道,「回頭再找你算賬!」說罷,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直到太子走了許久,若鵷仍癱在床上喘著粗氣,她甚至沒有力氣抬手擦一擦嘴角的血跡,只覺天旋地轉,太陽穴突突地疼。
「格格,格格!」太子出了院子,雲澈才進得房中,卻未見人,繞到里面,才發現自家格格癱坐在床上,衣衫不整,神情狼狽。她霎時明白發生了什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卻忍著不肯發出丁點聲音,只匆忙擰了帕子替若鵷淨臉,漱口,又從衣櫃中找出件干淨衣服服侍若鵷換上。而若鵷,從頭到尾一點反應也沒有,任由雲澈擺弄。
直到一切妥當,雲澈輕輕扶若鵷躺下,柔聲道︰「格格睡會吧。」
若鵷便也真的抓緊被角,乖乖闔上了眼楮。
出了門,雲澈的淚再也止不住,一路哭著跑回自己房間,哭聲好不哀慟。而若鵷房內,若鵷睜開眼楮,呆呆盯著帳子頂,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下一次,她要怎麼躲?
她終于還是沒能躲過。
那晚,不知是誰在茶水里下了藥,等她清醒過來時,床幔半掩,錦被凌亂,衣裳也是四下散著,她的身上更是不像樣子。
若鵷的手死死攥著被角,目光沒有焦距,只有清淚自眼角滑下,隱入發間。
當第二日若鵷面對院中同前日、大前日、大大前日、大大大前日……一樣的面孔時,她竟有些恍惚,她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張稚女敕純真的臉下面藏著那顆害她的心。下藥,這種齷齪事,竟要她踫上了。
從那日起,若鵷天天將自己關在屋子里,再不肯邁出大門一步,她怕自己一旦見到那些臉,會忍不住猜測到底對她下藥的人是誰?然後整日沉浸在惶恐焦慮中,最終逼得自己崩潰。
那之後,太子也去過幾次,或示好,或立威,若鵷每回如木頭人一般,臉上眼中也失了往日神采,幾次下來,太子似也失了興趣。況年初選秀,毓慶宮新進來不少人,若鵷這處,太子便也不再來了。
人在屋中坐,禍從天上來,說的大抵是若鵷這般的。
六月,康熙前往熱河行宮,不知怎的想起還有若鵷這麼號人,同太子提起讓太子帶若鵷一同前往伴駕。
太子派來傳話的人前腳才走,後腳又來了個小宮女,說是太子妃有請。若鵷想了想,換了身衣裳,帶了雲澈一同去了。
誰知到了太子妃的屋里,不止太子妃在,還有一屋子的鶯鶯燕燕。若鵷近來常常覺得困倦,此時雖知事有蹊蹺,卻也沒心思考慮那許多。依禮請過安後,太子妃吩咐人給若鵷看座。
若鵷身子還未坐穩,方才見過禮的舒舒覺羅氏碎步而來,若鵷免不得再次起身。
「好福氣,皇上此番欽點陪同太子爺一同伴駕,真是莫大的光榮!」舒舒覺羅氏容貌上已有了歲月的痕跡,雖能瞧出年少時的俏麗,想來也早已被太子遺忘到了角落里去。
「托側福晉的福,若鵷不敢當。」若鵷柔順道。
「怎麼不敢當呢?誰不知當年是盛寵不衰的和碩格格,能與做姐妹,是姐姐莫大的福分。」說話間,劉氏也上前來,只是劉氏明顯凸顯的肚子讓若鵷警惕三分。
「側福晉說笑了,舊事罷了。」若鵷略略退開小半步,淺扯笑答。
「真是謙虛,怨不得皇上和太子爺都如此寵愛。」舒舒覺羅氏似是不經意地搭上若鵷的胳膊,模樣熱絡。
若鵷嘗試月兌身出來,不想舒舒覺羅氏手勁兒極巧,看似輕松,實則卻令人掙月兌不得。若鵷有些緊張起來,這舒舒覺羅氏該不會要拿劉氏的肚子做文章吧?
「側福晉言重……啊!」
「啊——」
兩聲驚呼響起,若鵷如此提防,竟也不知事情是如何發生的,等她回過神來時,自己與劉氏都已摔倒在地。屋中自是亂作一團,連太子妃也從座上下來,詢問劉氏可有不妥。
若鵷撐著身子想要起來,卻覺月復中隱隱作痛,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只是此刻她卻無暇顧及。劉氏月復中懷著孩子,不管舒舒覺羅氏如何搗鬼,此刻倒在地上的確是劉氏與自己,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月兌不了干系了。
「主子,你還好吧?可有摔著哪里?」雲澈扶住若鵷,見若鵷額頭隱隱有汗珠,急聲問道。
若鵷搖搖頭,身子略上前些,聲音出口,已顯虛弱︰「庶福晉可還好?可有傷了月復中孩兒?」
劉氏畢竟五個月身孕了,身子也有些重了,此番摔在地上,不管真心故意,確是有些動了胎氣,臉色也不大好,臉上淚珠兒更是滾落個不停。
不等若鵷再開口,外頭有內侍報︰「太子爺到——」
「這是怎麼回事?」太子一進屋,便見門口圍了一大群人,蹙眉道。
「回太子爺,方才福晉請咱們姐妹來屋中敘話,順道囑咐下月伴駕之事,誰知劉與若鵷格格說話時,不知怎的就被絆倒了。劉如今都五個月的身子了,只怕傷到肚子里的小皇孫。」朱氏搶先回道,一旁又有不知是誰附和。
此時人群已然讓開,太子一瞧劉氏此刻正坐在地上,一手捂著小月復哭得好不淒慘,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沖若鵷踢了過去,隨口罵道︰「不安生的東西!」
若鵷與雲澈都不妨太子有此動作,若鵷登時被踢得仰翻在地,臉色已是一片慘白。
太子與其他人也不再管若鵷如何,只嚷著讓人把劉氏扶回屋去,又著人請太醫去瞧瞧。見眾人散盡,雲澈不知如何是好,低聲問︰「主子,咱們是回去嗎?」。
若鵷一手搭在雲澈手中,緊緊握住,強忍住月復痛,搖頭道︰「少不了挨罰。」
「主子……」
太子妃本是走在眾人後頭,卻又折回來,面色不忍道︰「姐姐也知定是無心之失,只是劉懷有麟兒,若是無大礙倒是好的,若是有個什麼,縱是姐姐有心,只怕也保不住了。現下太子爺既是沒有吩咐,姐姐也不敢擅作主張,只好先委屈跪上會子,待劉姐姐那邊無礙了,姐姐一定即刻同太子爺請個示下。」
「謝太子妃照拂,是若大意了。」若鵷聞言,只得扶著雲澈的手,強撐著身子跪了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仍不見有人回來,雲澈見若鵷已沒了血色,忍不住勸道︰「格格歇會吧,這會子沒人,奴婢替您瞧著,若是有人來了,格格再跪也不遲。」
若鵷勉強扯出個笑容來,道︰「這不知哪里就有雙眼楮盯著,我若是偷懶了,只怕會得更重的懲罰,跪著吧。」
「可是格格,您的身子……您是不是方才摔傷了哪里,臉色好蒼白。」雲澈心急如焚,她心知若鵷此刻的臉色定不是不對頭,格格不肯說,她只得自個打量,可手指肚還未搭到若的手腕上,人卻突然怔住了,「格,格格……血、血……」雲澈指著若鵷,語無倫次道。
若鵷無意識地朝自己瞥去,殷紅的血已然將木蘭色的宮裝染透,發出駭人的色彩。只一瞥,若鵷再也支撐不住,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