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太妃一走，若偏頭問一旁的良辰︰「方才惠太妃說得可都是真的？」
「格格您是指……」良辰見若臉色不大好，恭著身小心翼翼道。
「九爺、十爺皆被派遣出京，十四爺則在看守皇陵？」
良辰遲疑了片刻，應道︰「是。」
若胸口仿佛被撞擊了一下，這麼快便是要開始了麼？她早知雍正登基後極力打壓八爺黨，也知不論今日上位者是哪一個，都會這麼做，只是她做鴕鳥做得太久，當這一刻真的到來，她仍是覺得萬分難受。
她想為他們做些什麼，可卻不得不認同，胤禛的做法在政治層面來講，並沒有問題。可她若要因此什麼都不做，她卻又無法說服自己。
「月琴，把從皇上登基以來，八爺、九爺、十爺、十四爺之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說與我听，一件都不許落下。」
*
「是。」
也不知那日是說了多久，直到落顏過來，若才算作罷。二人有日子未見，若便將落顏留在了鳳音閣安置。
等到咱們四爺好容易空出些時間，到了鳳音閣外，便是踫到了這麼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竟是連若的面兒也沒見著。
一連七天被拒之門外，胤禛再怎麼沒往心里去，也是琢磨出點味兒來了。
這日若被落顏拉著說了好久的話，都快丑時了，落顏才肯放過她。
說起來，她也有許多話想問問落顏，想問問她這些年可還好。即便被這樣寵著，她心里所認為的阿瑪畢竟是太子。太子遭罪，她可有因此難過或是被誰刁難過？四爺登基。她可有因此記恨她的「四叔」，記恨她的「四叔」取代了她的「阿瑪」，那聲「皇阿瑪」叫得可還情願？也想問問如今她這廢太子女兒的身份可有讓她覺得尷尬？她想問落顏的太多太多，可數度張口，卻怎麼也問不出來，落顏她太聰慧了，若生怕自己一個措辭不妥，便會讓落顏胡思亂想些什麼，便也只得作罷。
迷迷糊糊睡下。若只覺那枕頭那棉被都分外惹人愛，若讓她這輩子都不松手，她也是肯的。只是睡得正香甜，不知有什麼蚊蟲在騷擾她，竟是將她生生從睡夢中吵醒。
若起先還扭躲著，見是躲不開，便極為不情願地將眼楮撐開了一道縫，雖昏暗，入眼的明黃色還是讓她察覺出了不對勁。
「你……唔……」才要開口。胤禛已先一步欺身上來，將若吻了個結結實實。
好半晌，胤禛才松了口，低啞著聲道︰「醒了？」
他這樣作怪。叫她如何不醒？若拍開了鑽進她衣襟中的手，對于被打擾好夢一事很是不滿︰「這個時辰了，擾人清夢實在叫人惱火。即便你是皇上，也要說出個緣由來。否則我可是饒不過你的。」
對于若板著的小臉，胤禛很是不以為意。一面仍舊揩著油，一面道︰「在外頭待野了，如今回了宮都不知來找我了？」
若轉了個身，雙手抵在胤禛的胸口，道︰「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剛進宮時，難道不是你讓高公公來傳喚，叫我在鳳音閣中老實待著？自個說的話，莫不是如今全忘了？」
聞言，胤禛倒是低低笑了起來︰「怎麼？惱了我了？當日宮中雜亂，本也是不想煩擾到你。只是我雖這般囑咐，也只是讓你少外出走動，又何時讓你緊閉宮門，連我都給關在外頭了？」胤禛說著，在若身上掐了一把。
若低呼了一聲，扭頭道︰「大晚上的我懶得同你理論，明日睡飽了再說。」忽又想到什麼，道，「你把我弄到養心殿來，明日落顏醒了見不著我，到處找我可怎麼辦？」
「良辰會同她說的。」不過一句話的功夫，胤禛又偷了個吻。
若捶了他一下，撇撇嘴︰「當皇上也沒個當皇上的樣子，這樣半夜擄人的事情都會做了，趕明兒你還要學些什麼？」
胤禛大笑著將若又摟了摟緊，貼在若耳畔，道︰「若非你連日里不肯理人，我又何須這般連皇帝的面子都賠進去地偷人？」
若白了胤禛一眼，突然有些沉默。
「怎麼了？我瞧著你這幾日的樣子，不單單是因著我囑咐你那幾句話同我置氣。」胤禛捏著若的下巴，小聲耳語。
「沒什麼，只是心里頭有些個煩悶。」若撥弄著胤禛衣領口的幾顆盤扣，垂著眼答道。
胤禛靜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著用詞︰「你雖出自儲秀宮，往日里又同十弟、十四弟交好，只是……」
「你知道了？」若話才問出口，旋即便覺多此一問，她身邊除了花舒與康熙留給她的人，其余都是他的人，況且她當時詢問八爺等人之事時，並未特意避開誰，他知道了也是尋常。
「若……」胤禛才喚了一聲，若突然緊緊摟住胤禛的脖頸，臉埋在他肩頭，悶聲道︰「不用同我說，我只是、我只是心里有些難過。」
胤禛順著若的背，聲音听起來竟滿滿是溫柔︰「怎樣能讓你好受些？」
若退開些，小聲道︰「八爺……」
「若，事關老八他們幾個的，我不能答應你。」胤禛的聲音仍舊輕柔，目光中卻顯示著他在此事上的不肯讓步。
若咬了咬唇，道︰「皇太後崩逝，可否讓恂郡王趕來見他額娘最後一面？」見胤禛要開口說什麼，若忙又道，「只悄悄見一眼也好，求求你。」
胤禛張了張口，到底嘆了口氣，將若摟入懷里，輕聲道︰「睡吧。」
若不知他這是應下了還是拒絕了，卻也沒再開口。
兩日後，陳遼接若到了宮門口，神神秘秘的樣子，若有些莫名其妙，有心詢問，陳遼卻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忽的想到什麼，若一驚，隨即便再也站不住了，在宮門口不停徘徊張望著。半晌，一輛不打眼的馬車自遠處噠噠駛來，停在若跟前。
「回來了。」瞧見挑簾而出的人，若不由眼眶酸澀，扯出了個笑容，輕聲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