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甚至不許若住到鳳音閣,將她強行留在養心殿中,時時看著她,便是他上朝時,也派了人緊守著養心殿,不許她踏出養心殿半步。若竟被他軟禁了。
若只恨自個力氣不足,任由他宰割,偏偏濟度丁憂尚未除服,否則當時有濟度攔著,她或許也不至于被胤禛強拉到了宮里。
若在養心殿中團團轉,此刻能幫上她的怕也只有十三了,此時此刻在胤禛跟前,便是十七的話也是無用的了。可偏偏這養心殿中的內侍一個個都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任她怎樣盤問也不肯出聲,直叫若泄氣。
這般憋了一肚子的氣又無法可發,見到胤禛時,若便愈加惱火了。只是胤禛他油鹽不進的,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與若來一場持久戰。
最讓若不滿的便是白日里他與自己這樣置氣,晚間卻厚著臉皮同她賴在一張床上,任<她怎麼趕也趕不走。可若說他有什麼心思,幾日下來,他卻也只是安安生生地睡覺,不曾對她做些什麼。若氣不過,干脆轉身背對著胤禛睡去,只是有時半夜醒來,卻發覺胤禛將自個攬進了懷里,這樣依偎的姿勢,讓她不免有些動容,心漸漸竟開始軟了下來。
「胤禛。」
她很少這樣喊他,以前,她多是喊他四爺,自她登基後,她偶爾喊他皇上,更多時候是以「你」相稱,這樣喊他名字的時候。屈指可數,尤其是在他們已經冷戰了三個月之久。
胤禛覺得心尖上有些微微顫著,卻並沒立馬應若。只是微垂著眼眸,定定瞧著她,似是在等她開口。
「我們,和好吧。」不知是否是真的入了秋,寒意愈重,雖蓋著棉被,若仍不由往胤禛懷里湊了湊。
胤禛不曾想到。若竟會這麼快服軟,她向來多思卻又寡言,多少次。他恨不得鑽進她腦子里頭瞧瞧她到底在想些什麼。若的迅速軟化反倒令胤禛有些措手不及,平日里敏捷睿智的大腦此刻好似是不會轉了,若此刻他能回應幾句哄上一哄想必是極好的,抑或同若溫存少許也很是能緩和關系。再不濟他順階而下揭過此事總是會的。偏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開口竟是問︰「不再替允、允說話了?」
話一出口,胤禛便後悔了。只是還不等他解釋,若已然又轉過身去,他試探著喚了一聲,卻沒有絲毫回應。
第二日,不知是胤禛出于愧疚還是終于想開了,不再令養心殿的內侍禁著若。只是當他下朝回到養心殿。發現已不見了若的身影時,雖然他早已料到會是這般景象。仍不免暗了眸子,卻還是不死心地問了殿中的內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才垮著肩坐到了一旁御案後面,批起了折子。
這樣不知疲倦地直到晚間,宮人掌了燈,期間高無庸三番五次勸說著用膳,胤禛卻只若未聞,被勸說煩了,索性將人都給打發了出去。
高無庸憂心龍體,偏偏平日里最能說得上話兒的怡親王這幾日卻告病休養,果郡王亦領了皇差,此刻不在京中。高無庸有心請來皇後,只是先前他自作主張將皇後請來,卻令皇後踫了個軟釘子,皇上雖未責罰,他卻是心有余悸,此番他是再不敢造作了。
這邊廂高無庸正急得團團轉,一旁陳遼小聲喚了聲︰「師傅。」
高無庸正心焦著,語氣不免有些煩躁︰「嚷嚷什麼?」
陳遼卻仍是恭敬著道︰「師傅,那邊過來的可是若格格?」
听見「若格格」四個字,高無庸霎時來了精神,轉身瞧去,十幾丈開外那著了秋香綠宮裝,捧著一大束白菊的可不是若格格麼?高無庸也是半百年歲的人了,此刻一溜小跑過去,倒是驚住了身後一干內侍,陳遼忙不迭跟上去。
「哎呦,奴才的好格格,您這是上哪兒去了?」高無庸人還未到,先喊了出來。
若本是邊走邊擺弄著懷里的菊花,不防高無庸突然跑到自個跟前,不由怔了一怔,懷疑眼前這人可還是那個循規蹈矩,沉穩鎮靜的高無庸,不由疑惑地打量著微喘的高無庸,小聲回著︰「高公公,您、您這麼急是做什麼?」
高無庸扯著袖子擦了擦汗,邊道︰「格格,您這一走一整日的,皇上還以為您不回來了,這在養心殿里頭一坐一整日,水米不進的,批了一天的折子,誰勸都沒用。」
若听了不由嘀咕著︰「都是老頭子了,怎麼還這麼倔?」听得一旁陳遼不免心內詫異,卻不敢出聲,若繼而同高無庸道,「公公快著人去準備些湯羹清粥來吧。」
听見若這樣說,高無庸就知道有戲,忙一邊吩咐了陳遼,一邊引著若往殿中走。
「吱呀——」
「不是叫你們別來打擾嗎?出去!」听見開門聲,胤禛頭也不抬地斥了一句。
「皇上如今的脾氣是越發的大了,批個折子還要肅一肅場的。」若輕嗔了一句,卻沒直接過去,轉而將案子上的百子福彩琺瑯春瓶取了下來,立在桌邊專心致志地插瓶。
胤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過來時,便是瞧見這一幅宮裝美人插瓶圖,但見伊人微微垂首,鴉睫輕顫,在眼下打出一小片光影,櫻唇勾著淺淺笑意,一雙素手縴縴,不時擇起一二枝白菊插入瓶中,秋香綠的蘇繡旗袍隨著身子的動作在暈黃的宮燈下熠著淡淡光華,卻比不得腕間那一處流光溢彩,仔細瞧了,才發覺是戴了嵌寶石的金鐲子。
胤禛恍惚了許久,久到若半晌听不見動靜,都忍不住抬眼瞧他,才發覺這人仍是方才的姿勢,只死死盯著自個。不由笑出聲來,若將那插擺好的春瓶復擱回案頭,才轉而慢慢向門口走過去︰「我的花插好了,就不擾皇上清靜了。」
胤禛此刻才如夢初醒般,匆匆撂下筆桿,慌忙起身奔來,繞過御案時,因著著急還不小心磕到了腿,絆了個踉蹌。若瞧著,不免心里一緊,見他無事,一心朝著自個過來,不免又有些好笑,並未再走,只停在原地等他。
方才那樣急,真到了若跟前,胤禛卻又有些情怯,幾步外就不再進前了,只搓著手,支支吾吾道︰「若,你、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我才能說服自己,這些日子與你的相處,並不是一場夢,才能安慰自己,這一次,再也不會從夢中醒來,只剩一屋子的清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