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試圖將自己代入毓蟾當時的心境中,可剛剛想到顏兒或是兩個小家伙有個什麼,那念頭便立馬被若打消了去,這種萬一,她受不起。
她不過想想,就已是灼心般難受,毓蟾卻是真真切切失去了孩子,又親眼看著間接害死了自己孩子的人,抱著同樣屬于自己丈夫的骨肉,堂堂正正邁進了家門。那該是怎樣滔天的怒意與傷心到絕望,此時此刻,即便知道毓蟾對十二爺下了藥,若竟也說不出一句責怪的話來,她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道德的至高點去責備毓蟾?
「你們現在如何了?他可知道這件事?」若疲憊開口,毓蟾與十二爺走到今天這一步,她難辭其咎,當日,是她鼓動毓蟾勇敢追求幸福,她卻忘了,感動與愛,本就是不同的。
「大約是前兩年吧,我就都告訴他了。告訴了他,為何這些年來,他再無所出,告訴了他,為何徐佳氏身染惡疾,匆匆過世,告訴了他,我還差點對徐佳氏的兒子下手。」毓蟾哼笑著,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扇了我一巴掌,從那之後,再沒踏進過我的房門。」
若無言,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這里的男人可以娶很多個女人,只要他想,即便是結發妻子,也不能阻攔,若作為妻子有一絲一毫的不滿,那便是犯了七出之條。在這個時代,男人可以隨便找個由頭將妻子休掉,甚至妾通買賣,有的女人還不如一件商品,女人卻沒有一點反抗的余地。
她從沒有同胤禛要求過唯一,因為她知道這里的男人,尤其是胤禛這樣的男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只滿足于二人世界,好在胤禛能夠給予她。不僅如此,她不願成為後妃,不願住在宮里,不願自己的孩子寫入玉牒,他都依著她。夠了,這樣已經足夠了。
可毓蟾,並不如她這般幸運,她受累于後院爭斗,甚至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毓蟾的做法,她不能說贊同,但也能夠理解,她與十二爺之間,恐怕已分不清孰是孰非了。
「你還想同十二爺修好嗎?還是就這樣‘相敬如賓’地各過各的?」若輕聲問,事情變成這樣,她也沒有太大的信心,不,可以說她已經沒有信心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之間的恩怨糾纏了十余年,還能化得開嗎?
果然,毓蟾搖了搖頭,道︰「還說什麼‘修好不修好’的話?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好在十二哥哥的身子應是慢慢調理過來了。去歲,府里頭的侍妾李氏生下了個女兒,雖說當月便夭折了,好歹說明十二哥哥的身子是沒有大礙了,想要子嗣,也是早晚的事。」毓蟾說著十二爺同妾室生子,竟平靜得仿佛在說旁人的事,若瞧她這個樣子,心里愈加涼了幾分。
拍了拍毓蟾的手背,若嘆道︰「你也不要多想了,如今府里沒個孩子,也怪冷清的,你若還願同十二爺修好,我便盡力助你,你若沒這個心思了,怎麼說你也是福晉,在府上自在過日子便是。這女人吶,並不是一定要守著男人的,你瞧我,倒樂得胤禛不在跟前搗亂呢,你若覺著無聊了,盡管過來尋我說話就是,咱們還能做個伴,天兒好了一同去打馬游湖,可不比悶在府里,理著那些煩心事要強?」
「我瞧這些年來,還是你最看得開,活得比我們都明白。」毓蟾點頭笑著應下來,面色倒是比方才緩和了許多。若將毓蟾扶起來,尋了件自個未來得及上身的衣裳替她換了,又重新幫著篦了頭,淨臉上妝。收拾妥當,兩人閑話了一陣子,若便將毓蟾送出了府。
毓蟾同十二爺這事叫若仍有些擔心,她總覺著毓蟾心里頭還擱著十二爺,若非如此,自己方才詢問她時,她初時便不會那樣痛哭失聲,直喊著「她做錯了」。
雖說這樣揣度,可若不大敢貿然行動,當年若非她敲邊鼓,兩人或許便不會結合,若各自嫁娶,也許都會有更美滿幸福的生活。
若被這事擾得心煩意亂,直到見了兩個小家伙,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格格,兩位小主子的名字還未定下來,不若格格先給孩子起個乳名?」花舒見若一直「寶寶、寶寶」地喊著,逗弄兩個小娃兒,不由提議。
若嘆了口氣,道︰「你們皇上大人也真是的,前前後後都快一年了,一直拖到孩子出生了,連個名字都未準備好,禮部給擬了那麼些個名字,他是一個也看不上,讓他自個兒起吧,偏又這不合適,那不稱意的,也不知是不是要等到抓周宴去。你們皇阿瑪忒不靠譜,是不是啊寶寶?」若抬了抬下巴,逗著兩個孩子,小孩子自然不知她在說些什麼,卻也手舞足蹈地好似在配合她,喜得若一人親了一口。
同兩個孩子玩鬧了一會,若問一旁的香今︰「落顏還睡著呢麼?」
「回格格,方才宮里頭貴妃娘娘派人傳話來說,新得了些皮子,邀落顏格格去挑幾塊喜歡的做大氅,落顏格格見您還在同福晉說話,便先入了宮。」
點點頭,若也沒去管,她平日里不大拘著落顏,是而落顏也愛往她這里跑,如今有了這兩個小家伙,她更是由理由賴在宮外不回去。
「把孩子先抱下去吧,香今同疏影留下。」若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毓蟾的事,她倒是想問問十二爺的意思,可畢竟是這樣的事,男女有別,她已不是當年那個沖動的格格,也早已做不出擅闖乾清宮的「壯舉」。
她曾設想自己處在毓蟾的位置,怕是會拍拍**,瀟灑走人吧,可她是換過芯子的人,毓蟾不是,這條道必然是行不通的。
「若是紫蘇姑姑還在就好了。」若百思不得其法,不由嘆了口氣。
立在一旁的香今聞言,不由動了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