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的一聲高喝令在場眾人都噤了聲,齊齊向她看去。
此刻的八福晉,臉色陰沉得似能滴出墨來,平日里慣常盛著慵懶輕慢的眸子卻睜得開開的,精光畢現。她控著馬,一步一踱地行至若跟前,兩匹坐騎交頭接身,馬上的二人也僅有半尺的距離。
比起另外幾人的心驚,若卻顯得漫不經心,她微微嘆了口氣,回視著八福晉,語氣中頗為無奈道︰「八福晉又何須虛張聲勢,這里都是親戚,實在沒這個必要。若八福晉當真要同若理論,你我二人單獨談談可好?」
八福晉定定瞧了若一陣,才慢慢收了身上的氣勢,道了一個字︰「好。」說完,便往前頭不遠處的岔路方向去了。
若扯了韁繩要跟上,毓蟾有些不放心地拽住她︰「若……」
若拍了拍毓蟾的手臂,道︰「沒事。」便跟著八福晉順著岔路進了一旁的林子。
二人又行了一會,才勒住了馬,八福晉率先下馬,動作干脆利落,若也隨之下馬,卻顯得懶散隨性。若隨八福晉而立,出乎她意料,八福晉竟是一直沒吭聲。
到底是若耐不住性子,開口道︰「八福晉若有什麼話要說,盡請明言。」
八福晉聞聲,慢慢回身,看向身側的若,眼神幽暗深遠,似是在打量若,又似乎在探究些什麼︰「你……到底在意些什麼?」
「若,你到底在意些什麼?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相似的話,閃現在若腦中,她覺得這話好像在哪里听過,可那熟悉的感覺卻瞬間消失,快得讓她抓不住。
按下了心中的疑惑,若淡淡開口︰「八福晉,因為八爺的緣故,您同我向來不睦,想來日後也不可能開解了,事已至此,有什麼話,您直接說便是,不必繞彎子。」
八福晉意外地沒有動怒,只是眸光銳利了幾分,卻霎時又隱了去。
「我瞧你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想必你自個兒心里也有數。」八福晉恢復了往昔的慵懶模樣,帶著幾絲輕蔑,就像……對了,就像是性子傲嬌的美貓。
若為自己的這個聯想大大喝彩了一聲,她也終于想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每次見八福晉時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若以前的朋友里有一個喜歡貓咪的,當初慎而又慎地選了一只布偶貓抱回家,歡天喜地地想要感受布偶小蘿莉的乖巧貼心,結果哪知幾天後,他苦兮兮地來找若訴苦,說是他家的布偶是只女王。只是這人嘴上雖訴苦,身體卻很誠實嘛,每天屁顛屁顛地供著他的女王喵,天天發朋友圈「秀被虐」。
「你笑什麼?!」八福晉遲遲沒有等到若的答話,轉頭看去,卻見若微微低著頭,唇畔輕勾,眉眼疏朗,分明是打從心底的笑意。
若被八福晉打斷了思緒,瞧八福晉的神色,便知她恐怕是會錯了意,卻也並不解釋,只道︰「八福晉是否瞧若順眼,並不打緊,若是如此能讓八福晉舒心些,若也並沒有什麼意見。」
八福晉輕哼了一聲,道︰「你如今倒是得意了,當初沒跟了八爺,此刻你可是在心里頭慶幸著?」
「八福晉慎言。」若出聲打斷,「若同八爺除了當年的主僕之義,便無其他,若有多的,也是若感念八爺數次出手相助。但若論男女之情,若對八爺,並無半點非分之想,這一點,八福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其實早在當年,她就曾或委婉或直接,幾次三番同八福晉解釋保證過了,只是八福晉如今尚且糾纏不清,當年更是不肯相信。在她還是竹 的那幾年里,八福晉沒少給她委屈受,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若並不太過反抗。相反,她心里反倒安心一些,「妻債夫償」,她就權當八福晉這些刁難,從八爺那頭還了,如此,她欠八爺的,或許能就少些。
「慎言?」八福晉輕笑了一聲,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一般,「那樣的事情你尚且不往心里去,照樣兒同皇上****膩在一起,哄得皇上連後宮都顧不上了,這點兒……又有什麼可‘慎言’的?」
若眯了眯眼,對八福晉口中的「那樣的事情」上了點心︰「八福晉所說的‘那樣的事情’,卻是何事?」
「若格格,你是聰明人,又何必來同我裝傻?」八福晉輕嘲了一句,並不相信若此刻的表現,只當她是裝出來的樣子。
八福晉既然提到了胤禛的後宮,那必定是他登基後的事情,可自從胤禛登基,她並未做過什麼特別的事。若嚴格說來,陪八爺同跪太廟算一件,十四回京算一件,旁的……她倒是真想不起來了。十四的事甚為隱秘,應該沒幾個人知道,那麼便只有八爺這件事了。
「八福晉莫不是在說若陪八爺罰跪太廟一事?」若開口。
沒想到若這話出口,即刻引得八福晉炸了毛,厲聲呵斥道︰「你不提此事還罷,既是提起,你一個宗室格格,更是皇上的女人,竟是同親王跪在一處,你是以什麼身份?你有何資格!」八福晉因為動怒,臉色有些泛紅,竟越發容光昳麗,絲毫不為神情而有損,「你也不看看自個是姓什麼的,勾搭了皇帝就老老實實跟著皇帝,做什麼扯上八爺!」
八福晉出身名門,身份貴重,兼之幼年便于安親王府教導,平日里即便霸道些,禮數儀態,卻不曾失過半分,今日,竟月兌口而出如此粗鄙之言,想必是氣極了的緣故。
若收起方才的驚訝,到底解釋了兩句︰「八爺那件事,我單純想要幫忙,並沒有絲毫對八爺的私心,八福晉信也好,不信也罷,多余的話,我並不想說。」
突然,若想起八福晉方才說到︰你也不看看自個是姓什麼的。她似乎抓住了什麼關鍵信息,可是又有些茫然,驀地,她睜大了眼,驚恐地望向八福晉。
她,若格格,姓愛新覺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