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孤鳴下落不明,面對藏鏡人冷酷質問,神蠱溫皇卻是淡漠如舊。
再多辯解已是多余,神蠱溫皇直接與藏鏡人去到當時千丈地裂之處,認真查驗之後說道︰「此裂縫雖是深險,兩壁間距卻過于狹窄。以千雪之能找到支撐點,緩沖下落之勢,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你以為這樣講,就能抹除見死不救的事實?」
「我的敵人是苗王。哪怕重新再來一回,我也依然如此選擇。至于救人之事,甫經大戰之後遇見了你,不是恰巧由你代勞?」
不算理由的理由入耳,卻是提不起任何力氣爭辯。曾經自以為誠摯的友情,在此刻再也難辨真假。
藏鏡人緊握之拳,于打中神蠱溫皇面門之前收回,壓抑怒火問道︰「那人根基能夠勝過千雪,吾在苗疆卻從未聞其名姓,你可有任何線索?」
之前匆匆一招交鋒,藏鏡人自知戰兵衛修為精湛,絕非尋常可比,是故才有此問。對于眼下情況已然有數,神蠱溫皇遂道︰「苗王與千雪身亡,誰能得到最大的好處,不已是一目了然?」
「……競日孤鳴?!」
藏鏡人驚醒追問︰「蒼越孤鳴呢?」
「我派了一隊人馬前去截人,如今尚無情報回傳。不過,假設蒼狼王子還活在人間,你又想如何做,助他重登王位嗎?」。
「苗王一系盡歿,蒼狼就算登上王位,以他如今軟弱天真之性,又如何斗得過競日孤鳴?至于我……」
對于苗疆各人早已知根知底,藏鏡人挑眉道︰「苗王身死,情仇已了。苗疆內政我不參與。但,如果千雪是北競王所害,我也會讓他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哦?」
「還珠樓現在歸我,你要麼滾回神蠱峰,要麼就設法找到千雪。在那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唉,真是絕情的人啊。」
「絕情」一詞,不知意指向誰。藏鏡人強抑恨怒而去,神蠱溫皇眉心微鎖,仍猶不見半分擔憂。而要找到千雪孤鳴的下落,對其更不是十分困難。
然而,借助絕頂輕功攀附岩壁落下,神蠱溫皇稍加搜索之後,陡覺地底水脈蜿蜒,目掃四周空幽冷蕩,卻已失了目標之人的下落,只留一攤血漬延伸向前,直到山壁盡頭。
巍然巨門聳立,門關嚴實閉攏,不留分毫空隙。緩步走到沉重石壁前停下,神蠱溫皇仿佛不覺內傷疼痛,深邃之眼倏又泛起異樣的光彩。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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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深淵遭受輕度破壞,致使魔世通道二度開啟。唯恐魔世大軍壓境,中原、靈界一時惶惶難安。同一時間的苗疆方面,競日孤鳴得此間隙已然攝政一方,並將苗王死因矛頭指向還珠樓任飄渺。
不過,在那之前,得知蒼越孤鳴被聞人清苒半途所救,競日孤鳴自須做出表態,將責任一並推給還珠樓。由于丑孔明與渡江卿的能力特殊,要弄出兩副替死面孔,實屬輕而易舉。尤其是練有蛻變大法的丑孔明,拋棄「蘇厲」的身份,更是連替死鬼都可剩下。
至于其他人信與不信,且不論顥穹孤鳴的確死于任飄渺之手。縱使私下有所非議,苗疆大部實質落入其掌,競日孤鳴卻已穩坐高台,更做好了隨時「迎接」蒼越孤鳴回歸的準備……
「站住,你現在不能回去!」
「父王被人所害。作為人子,我怎能不回苗疆?」
「不行,難道忘了你也被人暗害了麼?」
朝霞金輝,遍染遠天。蒼霞山徑上,得知當日結果的蒼越孤鳴滿心不信,顧不得身帶沉傷,匆匆起早欲趕回苗疆。但受默蒼離要求救人,雨音霜怎會放蒼狼自投羅網。雙方登時爭執不休。
人既救回,自不能坐視蒼狼白白送死。聞聲而出的聞人清苒,順勢發問︰「如果你現在回去的話,還有可以信賴的人麼?」
「信任的人……千雪王叔!千雪王叔他人在何處?」
「唔,听藏鏡人和神蠱溫皇的意思,千雪孤鳴好像也在那天失蹤。具體是誰下得毒手,我不方便過多揣測。」
「失蹤?!怎會,失蹤……」
蒼越孤鳴雖缺歷練,卻非蠢笨愚昧。以神蠱溫皇與千雪孤鳴的交情出發,還珠樓並無專門針對狼主的必要。與此恰巧相反的是,一想到對其痛下毒手之人的來歷,以及近來苗疆的動向,蒼狼心下便已全然有數。
只是初時不願相信、現在不得不信,曾經至親至愛的祖王叔,竟成了向血親冷酷揮刀的劊子手,失去一切支撐的蒼越孤鳴,雙膝跪落雙目一片空茫,未知前路究竟該如何而行。
「我是苗疆的****,苗疆就是我的責任。不論如何,我都必須回去一趟。」
捶地的拳背血色浸染,沉默半晌滿心壓抑,蒼狼終還是撐地而起執著欲回。聞人清苒略一遲疑,還是認真發問︰「你想怎樣做?」
「我要當面揭穿祖……競日孤鳴的虛偽面具。苗疆當下肯定還有不服他的人存在,只須掌握這股力量,我就有報仇奪回王位的機會。」
「最好的結果——你死,苗疆陷入內亂。」
十分肯定地回話,聞人清苒思考道︰「這樣做除了破罐子破摔,並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意義。」
「我……難道我就只能任人魚肉?」
身邊已無任何親信,縱有一名深信不疑、自小一起長大的貼身護衛,蒼越孤鳴卻知與北競王的雄厚勢力相比,仍然相差懸殊,終不過以卵擊石。
但要就此放棄復仇,蒼狼又怎能甘願,不由自主望向出聲的少女,急急湊前道︰「父王講過,你強的不似人,我想求你幫我!」
「呃,抱歉,我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還是一名平常的人類。」
對于這句「不是人」的贊譽,聞人清苒實在是敬謝不敏,但知蒼狼此刻已是病急亂投醫,少女心善念軟之下,自然犯不著斤斤計較。
而給灌輸他人「放下報仇執念」之類的陳詞濫調殊無興趣,秀心稍稍糾正了一下之後,便思量著認真作答︰「雖然我不能幫你,但如果你真想報仇,其實有一個人更合適呢。」
「除了你,我還能找誰?」
「藏鏡人啊。」
「他……」
藏鏡人與千雪孤鳴相交莫逆,卻又與顥穹孤鳴仇深似海。苗王極欲鏟除的對象,反成今日不得不求援的目標。面臨難題的蒼越孤鳴,只得將此名姓牢記在心,先在雨音霜與風間始的陪行下,先往苗疆鐵軍衛嘗試接觸。
不過,苗王斃命之後,也非所有人都已投效北競王。顥穹孤鳴麾下忠心耿耿的赫蒙天野,便在旁人未注意時,偷偷闖入了傳聞中的罪海七惡牢。縱不知中央罪者身份,但察內中囚犯驚人實力,赫蒙天野還是頂受巨大壓力,在中央罪者的逼人氣勢下,流著冷汗吐露出一切實情。
「顥穹竟然死了?誰準他死,誰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