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讓我這一生之中,最微不足道,也是最讓我無法釋懷的就是當初處置郭老的事情。這件事情,一直深埋在我的內心,是我一生最開始的夢魘。」白瑞在今後的歲月之中,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他會緬懷一下自己失去的時間,其中,他會提到這件事情。
現在,白瑞想逃離地方,他看見的郭老,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的,連郭老不小心濺到自己身上的血跡都是那樣的真實,都帶著一絲的溫熱。
白瑞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他想自己依舊是在大燕的天相府之中,他不想遇到這樣多的事情,這些,讓他害怕,讓他手足無措。
他只想,只想躲起來,最好,誰也找不到他,這樣真的是最好的,特別的好。
「太子殿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
白瑞發現,身邊的場景再一次變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面黛瓦白牆,一枝樹枝傾斜出來。一雙眼楮出現在牆頭之上,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天相大人」白瑞蠕動著嘴唇,艱難地出聲。
「你要好好的,好好地。」說著說著,那雙眼楮漸漸消失在了牆頭,周圍的景色全部變了,變成了一片白色的場景,跟著白瑞開始到達這里是一樣的景色。
空茫茫的大地之上,只留下他一個人站在,哭不出聲音,掉不下眼淚,說不出話。
只留著他一個人站在原地之上,靜靜地站著,不說話,不言語,靜靜地站著
白茫茫大地之上,孤獨如影相隨。
「唔。」白瑞發出聲音,艱難的睜開眼楮,首先映入眼楮的,就是一方藍藍的天空︰抬頭仰望,那是一潭清澈的近乎見底的藍天,那蔚藍之中,悠閑的游著片片雲朵,不禁抬起手指,仿佛指尖暮然間也被染成了藍色。
天空是靛藍的湖,微波起漣漪。
「你醒了?」身邊傳來了歐陽博裕的聲音。
醒過來片刻的迷糊,現在已經沒有了,現在白瑞已經漸漸地清醒過來,聞到了身上的那股子騷味,喉嚨深處滾動幾下,始終是忍住了那股想要嘔吐的感覺。
想要做起來,白瑞動動自己的身體,才坐起,牽扯到自己身上一處傷痕,又再次跌坐回去。
「唔。」跌坐回去的時候,不小心再次踫到自己身上的傷口,
痛得白瑞叫了一聲。
「別想起來,上次我被打了,在這里,足足躺了三天,才能動起來。我看你的身體,太單薄了,說不定要躺五天才能起來。」司空博裕說著,雙手做枕,躺在地面之上,一臉的淡然,一臉的傷痕,看起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待,面對這樣的對待,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了。
「不過,這次不走運,以前我都會在身上藏個饅頭,這樣,我就算是三天不能動彈,自己也能填飽肚子,沒有想到這一次,我我還沒有來得及藏吃的。」司空博裕有點後悔。
白瑞哽言在當場,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只有禮貌性地笑笑,對著司空博裕說︰「這個,那真的是不走運。」
「可不是,要不是為了幫你這個小子擋住一部分的拳腳,我是不會繼續躺在這個地上的。」司空博裕無所謂地笑笑。
听明白了司空博裕的話語,白瑞的內心涌上一陣暖意,這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前來為著自己擋住拳腳,跟著自己一樣被打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經歷了這樣多的事情之後,一點點的溫暖,讓足以讓白瑞記住一輩子。
喜歡夏天的小河。魚兒在水里歡快地吐著泡泡,青蛙在荷葉上唱著動听的歌,荷花開得那樣粉紅,蜻蜓在小河上飛來飛去。
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
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然。
夏天就在悄然之間到來了,帶著夏天特有的迷人氣氛。
現在住在大齊的質子宮殿之中,白瑞已經沒有了什麼的反抗,他在開始的時候,還能夠跟著他們反抗,不做事情。
可是,每一次反抗的結果,都是他和司空博裕被狠狠的揍上一頓。
再被揍了好幾次之後,司空博裕沒有覺得什麼,他滿心的愧疚,在再一次被揍了之後,他放棄了反抗。
從此,他安安心心的每天很早起來倒尿壺,然後跟著司空博裕在這個宮殿之中,沒事的時候閑聊,然後,一起躺在草地之上睡覺。
這個就是白瑞的生活,他似乎開始在慢慢的遺忘,慢慢地遺忘了自己的姓氏,慢慢地遺忘了自己的身份,慢慢地在遺忘了自己的過去。
他沒有什麼別的奢求了,每天晚上還是會做噩夢,一次一次地從夢驚醒,然後,一眼茫然地盯著頭頂的星空,片刻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什麼地方,他的靈魂仿佛跟著自己的分開了,仿佛行尸走肉。
片刻的迷茫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身邊是司空博裕的鼾聲,白瑞深吸一口氣,看著滿天的星空,看著看著,就會困過去,看著看著,就睡過去了。
這樣的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早上,晨光剛剛從雲層之中出現的時候,白瑞就起身去倒尿壺了。等著白瑞做完這一切之後,天已經大亮了。
白瑞洗洗自己的雙手,就去前殿等待著早飯分發下來。
在等待的人群之中,白瑞看到了一個比較眼熟的身影,這個身影跟在尤英發的身後,滿臉堆笑,小小年紀就是一臉諂媚的笑容,看得人不禁作嘔。
「嗨,你看什麼?」司空博裕看著白瑞在發呆,就忍不住前去詢問一下。
「你看這人,有不有點眼熟?」白瑞說著。
「這個人,那個人?」司空博裕順著白瑞的指點看過去,看見一個諂媚的男孩。
「哦,听說是最近尤英發的新寵,才升上來不久。」司空博裕說著,「白瑞,怎麼呢?」
「沒沒什麼。」白瑞垂下眼簾,繼續等待著開飯。
這個人,就是白瑞來的那天,被尤英發用貓抓破的那個男孩,男孩的慘叫還歷歷在耳,現在,叫聲的主人對著迫害自己的人點頭哈腰。
成人的世界,在這里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