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晨,空氣寒冷,「山明水淨夜來霜」,干枯的草地上覆著一層冰晶,腳踩上去,滑不溜湫。
陳晴朗下了車,就看到河水邊立著幾間活動房,藍色的鋼瓦上有化掉的霜水,陽光一照就澤光點點。山頭上的電線塔被接過來一根線,一個總閘就立在活動板房旁邊。
樹林周圍,有一些民警巡梭,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貿然進入樹林,被那口井散發出來的氣息影響,或者受到里面變異動物的攻擊。
之前這里只有民警看著,現在又多了一些武警,那幾間活動板房旁邊,還站著一些軍人,身上挎長槍,腰間別手槍,一個個神情嚴肅,鄭重其事。
車里的幾個武警下來後,加入巡游的隊伍,前面汽車上下來的年輕人則是指指陳晴朗︰「跟我來。」
陳晴朗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氣,抬腳跟上去,活動板房那里傳來&}.{}說話的聲音,其中一間開著,差不多有七八個人擠在里面,有男有女,都很年輕,年齡最大的應該也不過是二十七八,每個人都戴著眼鏡,一看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
而且這些人還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皮膚比常人要更加的白皙,並且這種白有點不自然,明顯是實驗室里呆多了,缺少陽光的照射。
「準備好了沒有?那個陳晴朗我給帶過來了。」年輕人到了門口,朝里面的人大聲說話。
這些人剛才就听到了腳步聲,早就將目光投在了陳晴朗的身上。
「這麼年輕?還以為是個老神棍呢。」有人打趣。
另外一個人說話就有些酸︰「年紀太大,也做不了軍區首長的孫女婿吧?」
一個女調研員不屑的哼一聲︰「騙子而已。敢在政府身上動歪腦筋,愚昧無知,膽大包天。」
「還別說,長得雖然不算多帥,氣質還挺好,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一個看起來比較溫潤的年輕男子笑著說道。
陳晴朗現在是通靈境的修士,靈氣每時每刻都在改造著身體,神魂經過滋養,也變得更加強大。那斂息之術他現在才剛開始練習,也只是能斂住靈氣的氣息,神魂和身體的強大而帶來的精神氣質,卻是現在的他還暫時無法收斂的。
就他現在這氣質,往這堆學院派精英人士面前一站,還真有一種出類拔萃的感覺,陳晴朗能清楚看到有幾個男調研員眼中,有一種叫做嫉妒的神情。
陳晴朗沒有理會他們說的話,臉上的表情一成不變,他現在的注意力在屋里一個女調研員身上,那是一個渾身上下透著寒冷的女人。
年齡和他相仿,五官長得很漂亮,只是眉頭一直微微的蹙著,眉宇間似乎有縈繞不散的痛楚和憂愁。在冬天寒冷的空氣中,她身上所散發的寒冷,猶如夏天的冰庫一樣突出,陳晴朗感應靈敏,在離近這間活動板房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股氣流,現在一靠近,更是感覺到陰冷刺骨。
現在是冬天,每個人都穿著厚厚的衣服,房間里面有空調,屋里非常溫熱,調研員們都將外套月兌下,臉上因為溫暖的空氣而變得有些潮紅。
只有這個女生例外。
她穿的比所有人都厚,里三層外三層,厚厚的羽絨服讓她的身形顯得臃腫,整個人就顯得更加縴瘦。在她旁邊立著一個熱風扇,紅紅的扇面安靜的發出熔爐般的溫度,但是陳晴朗能看出她仍然很冷,甚至臉上的皮膚都透著冰晶一般的顏色。
她的兩只手插在口袋里,雙腳還在輕輕跺著地面。
兩條腿上,是厚厚的絨褲,即使如此,上面依然蓋著一張軍綠色的厚大衣。
這個女人一看,就有病。
而且看樣子,這個有病的女人,還是眼前這個中科院反封建迷信調研小組的領頭人,或許是因為怕風,她的座位沒有正對房門,但是其他人的椅子,卻是順著她椅子兩邊擺開的。這是主位,傻子也知道。
而現在,這個坐在主位上的病姑娘,眼楮正一眨不眨的盯著陳晴朗,而且讓人感覺有病的是,她的眼里居然有某種蠢蠢欲動。
陳晴朗覺得自己是不是患上了被愛幻想癥,才第一次見面的漂亮女人,還是分別站在科學與迷信的對立面的兩個人,人家有毛病啊會對他蠢蠢欲動。
他現在在眼前這幫人面前,可是個神棍來著。
但是接下來,那目光就不是蠢蠢欲動,而是灼熱了。
因為她本身太過陰冷,這灼熱的目光就特別明顯。其他調研員也都感覺到了,全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她。
領陳晴朗過來的那個年輕人使勁推了一把陳晴朗︰「騙子就是騙子,不入流的家伙,一點素質都沒有,盯著小雪使勁看什麼?眼楮想瞎掉麼?」
他沒有能推動陳晴朗,自己反倒往後退了兩步,這狼狽的模樣,讓他的同伴忍不住想笑。而在他惱羞成怒想要發火的時候,陳晴朗還特別無辜的說了一句︰「流氓先告狀啊,是她使勁盯著我看好不好?不是我盯著她看。你們都是讀書人,說話要講道理。」
一瞬間,所有人都先擔憂的看了那寒冷姑娘一眼,怕她面子上掛不住,接著憤怒看向陳晴朗,想要把他淹沒在人民群眾的怒火當中。
本來就惱怒的年輕人,此時更加憤怒︰「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小雪會使勁盯著你看?你最好放尊重一點,不要以為和軍區的首長扯上了關系,就可以囂張跋扈,而且等你的騙子面目被揭穿,這點關系你也扯不上了。」
陳晴朗依舊很無辜︰「囂張跋扈的明明是你啊……而且你看,你們那個什麼小雪,現在還在看我……」
所有人再次朝那寒冷姑娘看去,就見她立刻低下了頭,臉上有微微的紅暈出現。
陳晴朗覺得要不是她體質偏寒,那微微的紅暈極有可能變成灼熱的潮紅。
這些人都是無比震驚,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那個年輕人簡直要氣暈過去,同時混淆是非︰「是你這個流氓看得她臉紅了!」
陳晴朗輕描淡寫︰「她是臉上掛不住。」
「你……」年輕人氣得要打人。
寒冷姑娘有些受不住了,咳嗽兩聲︰「秦升,別跟他糾纏了。你的那個表妹來了沒有,我們得抓緊時間去研究那口井。」
「應該也該到了。」秦升說完,惡狠狠看了陳晴朗一眼,「等會兒裴裴來了,我們會給她一個科學合理的解釋,你這個騙子,休想再繼續騙她了!」
表妹?
裴裴?
「裴裴是你表妹?」陳晴朗驚訝。
秦升得意︰「沒錯,我把你找過來,就是要當著她的面,徹底把你的騙子面目給揭穿。裴裴心性單純,好騙,但我這個中科院的學生,可不好騙!」
陳晴朗啞然,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這家伙居然是裴裴的表哥,真是日了狗。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陳晴朗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張裴裴到了。
「晴朗,你怎麼也在這里?」張裴裴看到他,面露驚喜之色。
雖然昨天晚上還在陳晴朗那里呆著,但僅僅一夜沒見,就已經十分想念,現在在這里突然看到,心情就像三月的春風一樣溫暖。
她穿著一件有著做舊效果的棕色皮夾克,腳上是一雙黑色皮革軍靴式的鞋子,短發在風中搖晃,特別酷特別美。
看到她,一個男調研員頓時驚呼出聲︰「哇,廣末涼子!」
有女生夸贊︰「秦升,你表妹真漂亮,要不是提前知道,真看不出你們是親戚,這長相差別也太大了。」
「去,我也挺帥的好吧。」秦升道。
「表哥。」張裴裴將目光從陳晴朗身上移開,恢復以前那種淡漠的表情,向表哥秦升打了個招呼。
秦升回頭看向屋里一個男調研員︰「張路,眼珠子掉地上了!」
被叫做張路的男調研員從張裴裴一出現,眼楮就一直朝她盯著看,完全就是不能自拔,跟男粉絲見到女神偶像一個反應。
不過好歹自控力還有一點,趕緊將目光收斂,隨後從屋里出來,向張裴裴伸手︰「你好,我叫張路,很高興和你認識。」
「哎哎哎,這也太積極了吧?之前我說要把表妹介紹給你的時候,你還含糊其辭,現在這是怎麼了?看到人家長得像廣末涼子,立刻就坐不住了?看臉的世界,膚淺,真是膚淺!」秦升佯裝憤怒的道。
他的眼神一直在似笑非笑的瞄著陳晴朗,非常的欠揍。
陳晴朗之前的表情一直很平靜,現在嘴角卻露出了笑容。
冷笑。
轉瞬即逝。
張裴裴听到秦升的話,眉毛立刻就是一豎,然後一句話不說,默默走到了陳晴朗旁邊。
張路的手就那樣伸在空氣中,顯得有些尷尬。秦升立刻教訓張裴裴︰「裴裴,你干什麼?怎麼這麼不懂事?」然後向張路道,「我表妹就這樣,之前跟你說過的啊。能不能讓她從烈馬變成家貓,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張裴裴身上陡然殺氣濃郁。
陳晴朗輕輕握握她的手,然後道︰「原來是個直男癌啊。」
「你說誰是直男癌?」秦升大怒。
「把姑娘比作烈馬,比作家貓,連對女性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這還不是直男癌?要不是你是裴裴的表哥,我現在已經把你打出屎來了。以後說話注意一點,我對美女脾氣一向很好,但是對男人,一向沒什麼耐心的。」陳晴朗語氣平淡的道。
「你一個騙子,居然還來談什麼對女性的尊重?」張路對張裴裴的臉一見鐘情,看到他剛才握了心儀姑娘的手,嫉妒的厲害,現在也加入了對他的戰斗。
張裴裴忍不住道︰「他不是騙子。」
秦升恨鐵不成鋼︰「裴裴,你啊,就是小時候沒有受到好的教育,才會被這些封建迷信給騙到。等我們等會兒把你們認為邪乎的事情給研究透了,你就知道眼前這個神棍,是一個多麼可惡卑劣的騙子了。」
張路此時也有了干勁︰「對,我們會抓緊時間,趕緊把那口井給研究清楚的。」
其他的調研員看到這樣漂亮的姑娘居然被這樣一個神棍給騙到,深刻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痛心疾首,一個個都變成正義的化身,決定一定要趕緊展現一下科學的力量,把這個可憐的姑娘救出苦海。
「你……為什麼要騙人呢?」那個被稱作小雪的寒冷姑娘,語氣中有著某種遺憾的成分。
就像看到一個有為青年,淪落為了街頭痞子那樣。
張路為她作答︰「有些人,就是心術不正。」為了保持形象,沒說太難听的話。
張裴裴這時忽然拿出了她的那柄短刀,伸手一扔,刀似流星,頓時沒入三十米外一棵樹中︰「誰再敢說晴朗一句壞話,那棵樹就是後果。」
嘶——
集體吸涼氣的聲音。
空氣瞬間凝固。
陳晴朗得意的夸贊︰「媳婦兒,你這一手太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