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頭金不換。
由這句短語可以知道,想要讓浪子回頭,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李家對這句話的體會是最深的,在李青峰長大的這些年里,李家現在的主心骨,李忠旗李老爺子,為了這個不成器的孫子,不知道想了多少的法子,但是這個紈褲公子哥兒,仍舊是一副浪蕩模樣,不僅整天不干正事,反而到處鬧事闖禍,平常出去交際,結交的也都是一些不正經的人物,除了打架泡妞,就是泡妞打架,二十年來,從來沒讓當家長的省心。
李忠旗雖然在浦海身份高貴,受無數人尊重敬仰,但從來沒有感覺到多愉快,李青峰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心病。
他只有一個兒子,可謂家丁不旺,不過這個兒子倒算爭氣,給他生了兩個孫子。可惜,兩個孫子里,大孫子李青山還算中規中矩,但也不是什麼精英之輩,未來想要靠他一個人支撐整個李家,非常困難,李青峰倒是聰明,智商也很高,可惜聰明不用在正道上,別說幫著李青山支撐李家,不把整個李家弄垮就已經是好事兒。
李忠旗對這個小孫子早已經失望,但想著總算自家家大業大,外面人脈也廣,只要自己李家的人沒死絕,總能護他個一生周全。結果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惹到不能惹的人物。如今趙家那邊已經打算放手不管,他們與那位大人物之間便少了周旋的樞紐,眼看這樁恩怨難以順利解決,老爺子頭疼的像腦子里面鑽了幾十只尖牙利爪的蟲子。
他此時正坐在自家別墅的前面花園里,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抽著老煙,又一邊唉聲嘆氣。
一個將近五十歲,模樣和他相仿的中年人,則是坐在他的旁邊,同樣的也是愁眉不展。
這個人是李忠旗的獨子,李建功。
而李青峰,則是鼻青臉腫的坐在他們的對面,鼻子上纏著繃帶,繞在後腦扎個結,臉上涂滿藥水,紅青參差,看起來又嚇人又滑稽。
此時他的手里拿著一只雪茄,一邊抽,一邊道︰「趙家不管我們了?呵,那就不管好了。我倒要看看那個姓陳的,到底能把我怎麼樣。莫不成,他還能把我殺了?」
李建功一拍桌子︰「孽子,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有多嚴重麼?你是非要把整個李家拖垮,讓你爺爺,我,你媽你哥,全部去街上要飯,你才算滿意麼?!我李建功一生沒做壞事,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成器的玩意兒?!」
李青峰滿不在乎︰「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別把自己說得跟白蓮花似的,大家都是人,誰比誰好多少,誰又比誰壞多少?只不過我不像你們城府那麼深,一個個把自己偽裝的那麼好。」
「你!」李建功伸手就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猛的就朝李青峰擲了過去。
不過準頭差點,茶杯擦著李青峰的耳朵飛了出去。
「好了,都別鬧了。」李忠旗揉揉額頭,發白的眉毛都已經全皺到了一塊兒,「趙哥說了,這人雖然不是好招惹的,但也不是戾氣很重的人。青峰也沒做什麼實質性的事情,那位陳先生應該也不會痛下殺手……」
「痛下殺手?」李青峰不屑的撇嘴,「現在是法治社會,權利再大,也不敢隨便殺人。何況我們李家家大業大,不是沒人助的平頭百姓,隨便找點關系就能把事情鬧大,我李青峰的命再不值錢,他陳晴朗再金貴,也保證他立刻從天上掉到地上來,摔得他萬劫不復,一命嗚呼!」
「你以為你是誰啊,到現在還這麼囂張!」李建功氣得手都顫抖,忍不住又要去拿桌子上的茶杯。
李青峰直接把頭遞過去︰「來,砸,砸一下不爽砸兩下,實在不行所有茶具都用上。我爺爺這紫砂壺用料足,用這個更方便,一下就能砸個頭破血流,來,手別抖,使勁砸……」
「你……你……」李建功雖然已經四十有七,但因為保養得當,生活優沃,平常看起來,也就跟剛到四十差不多。這樣正當壯年的一個人,如今卻被自己的兒子氣得好像得了羊癲瘋,臉上的血管青筋全都暴起,呼吸也非常粗重,讓人懷疑他下一刻是不是就會氣得暴斃而亡。
而李忠旗比他就淡定的多︰「建功,不要動氣。跟你說了多少遍,修身養性,怎麼脾氣還是這麼火爆。照這樣下去,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有九條命,也不夠青峰氣的。」
李青峰哈哈笑,還豎大拇指︰「爺爺高見。」
「你也別得意,趙哥說了,若是陳先生真想殺你,那你必死無疑。而且就算把這件事情捅上天去,也沒有人敢制裁陳先生。就算底下有無數官員百姓媒體助威,他陳晴朗依舊會活得好好的。而死了的人,也只能安靜的死著。家人若敢找事,同樣不會有好下場。青峰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這麼說,你應該能明白陳晴朗是一位多麼滔天的人物了。收起你的紈褲脾性,好好總結錯誤,長一個記性,不要再給我惹麻煩了。」李忠旗喝了口茶,皺眉淡淡的道。
他這話一說,李建功和李青峰全都愣住了。
李建功疑惑的道︰「爸,這個陳晴朗到底是什麼人,能這麼厲害?就算是趙叔,他都不敢說自己有這麼厲害吧?」
「趙哥原話是這麼說的,誰要是敢跟陳先生為敵,就是跟整個國家為敵,跟整個民族為敵,跟整個人類文明為敵……你說說,這樣的人,應該是什麼身份。」李忠旗道。
李建功吸了一口涼氣,不明覺厲。
李青峰則是嘴角一抽︰「搞笑呢吧?這世界有這麼牛逼的人物?」
李忠旗自嘲的笑了笑︰「趙哥還說。我們這些人,在陳先生眼里,螻蟻一般的存在。」
「螻蟻一般的存在,難道他還是神不成?」李青峰嗤之以鼻。
「對于我們來說,他就是神。」李忠旗表情嚴肅的道。
李建功和李青峰,完全呆住。
因為老爺子,不像是在說笑。
之後,李青峰被關了禁閉,沒有李忠旗的允許,不準他踏出李家半步。
這是一間別墅樓頂的小閣樓,里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放不下。李青峰透著小小的窗口,望著外面藍藍的天空。
「神?哼,可笑。」他闖過很多次禍,但沒有一次覺得這樣窩囊。
因為在他看來,他根本什麼都沒有做,但是卻比每一次闖禍,受到的警告都要嚴重。
他特別不服氣,對方同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為什麼就可以這麼囂張?為什麼就可以讓自己的哥哥不顧自己的臉面,直接在警務室那樣的狠揍帶傷的自己?為什麼就連京都的趙家,都不再管自己?
他越想越不服氣,越不服氣就越去想,一種帶著執拗的怨氣,在心中瘋狂的蓄積,仇恨的種子,已然埋在心里。
他要發誓,總有一天,要給陳晴朗好看。而他身邊的那些女人,自己也要一個一個的,用盡所有手段,全部狠狠的糟蹋一遍。
他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窗口冒出裊裊的香煙。
而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窗口。
一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年輕人,正透過窗口看著他。
李青峰嚇了一跳︰「你……你是誰?你是怎麼出現在這里的?」
他這時不知怎的,竟忽然想到了之前爺爺說的話。
——「趙哥說了,若是陳先生真想殺你,那你必死無疑。」
一種巨大的恐懼,瞬間涌上心頭。
難道,這個人就是陳晴朗派來殺自己的?
「記住這種恐懼,記住剛才的怨恨,這會成為你以後持續前進的動力。」年輕人淡淡的開口。
「你……到底是誰?」
「劉奇躍。」
「劉奇躍?我不認識你,你想干什麼?」
「幫你。」
「幫我?幫我什麼?」
「幫你成為……可以與陳晴朗抗衡的人。」
…………
趙映雪準備在浦海長住,她本來就是一個幫助趙老爺子他們與陳晴朗緊密聯系的樞紐,陳晴朗現在在浦海,她自然最好也留在這里。而且她還要治病,要和唐詩韻雙修,因此留在浦海,實在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而她又沒有房子,自然就選擇住在陳晴朗從李家那里坑來的房子里。
女人對于布置房子,似乎充滿莫名的熱情。陳晴朗回江南人家時,趙映雪沒有跟著,而是跟唐詩韻一起,去家具城買家具和一些生活用品。
陳晴朗回到江南人家的時候,宋梵音仍舊沒有回來。習慣了玉椅上有一個白衣飄飄的仙女,如今每次瞅過去都空蕩蕩的,陳晴朗的心里也仿佛少了什麼,同樣空蕩蕩的。
現在不止是他,苗橙陳瑤江思語,都替宋梵音擔憂起來。
「哥哥,師父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吧?」苗橙一臉擔憂的問道。
陳晴朗只能安慰她︰「師父那麼厲害,肯定不會出事的。想必是到了故地,勾起往事,多流連了一些時間,等到她呆夠了,肯定會回來的。」
他以前一直以為那些門派和山門建築的消失,是因為地質和歷史的變遷,但現在想來,萬一有其他的可能呢?
若這些門派,建築,修道者,全都在某段時間,到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空間呢?
師父貿然到了那里,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心中有著無限的擔憂,只恨自己沒有和師父一起傳送過去。
本來還想一回到浦海,就趕緊去尋找修道門派,學會封印濁氣洞口的方法,然後把現在發現的兩個濁氣洞口給封印了。可惜現在師父不在,也沒人告訴他該去哪里尋找那些修道門派,所以一時之間,這件事情無法再進展下去。
他在書房里,跟陳瑤商量另外一件事情︰「瑤瑤,能不能幫老師一個忙?」
陳瑤問︰「我能幫什麼忙?」
「過兩天,替我去京都一趟,跟一幫理科精英授授課。」陳晴朗道。
陳瑤︰「授課?我?我能教什麼?」
「就教……《釋疑》上面的那些內容。但是,要有所保留,不能全部教出去。」
「這種東西……可以教給普通人知道麼?」
「我和政府高層有一個計劃,現在說給你听。思語,你先去外面呆一會兒,等會兒再進來。」陳晴朗道。
江思語一臉委屈︰「為什麼?難道我不能听麼?」
「等以後時機到了,自然會告訴你的。」陳晴朗道。
江思語更委屈了,但是沒有再強求︰「那好吧……真可憐,就這麼被人拋棄了。」一邊嘀咕著,一邊走出了書房。
接下來,陳晴朗就把去京都見的人,說的話,做的事,簡單的跟陳瑤說了一下。
「你居然不知不覺間,就跟京都的那些大人物這樣勾搭上了?」陳瑤第一次覺得陳晴朗厲害的有點不可思議。
「機緣而已,不算什麼厲害事情。」陳晴朗道。
陳瑤不解︰「為什麼讓我去呢?」
「你總要歷練一下的啊,這樣才能夠快速的成長。」
「我才不想快速的成長,我本來拜你為師,是想學醫術救人來著,結果搞到現在,卻變成了修道學習法術了。」陳瑤覺得陳晴朗就是個大騙子。
陳晴朗辯解道︰「世間的醫術,哪能與法術相比?等你修為高絕了,各種疑難雜癥,都會手到病除。這可是你學一輩子醫術,都無法達到的地步。」
「不知道要幾百年,才能變成那個樣子呢。」陳瑤撅著嘴道,然後又擔憂的道,「我一個人去京都,人生地不熟,會很不方便啊。」
「可以讓陳叔跟你一起過去,順便讓他跟京都的大人物見見面聊聊天,對他的前途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你居然都成了可以提攜我老爸的人物了,以前還真是小瞧你了。」陳瑤想想之前在學校時的陳晴朗,發現跟眼前的這個形象,根本無法重疊。
陳晴朗道︰「行了,別感慨了,趕緊把《釋疑》上的內容簡單整理一下,做成一個教案。過兩天,就讓陳叔帶著你去京都。我之前在飛機上抽空寫了一個教案的梗概,你就按照那個章程,寫一份教案出來好了。」
「好,交給我了。」
陳晴朗點點頭,然後想起另一件事情。
之前從東京回來時,答應了月池歌笙,回來之後,要用line加她,然後視頻教她修道。現在從東京回來已經一天一夜了,估計月池歌笙已經等的非常著急,要在那邊跳著腳大罵自己是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