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手中拿著那張婦人們之間拜訪用的粉色的貼子,上面有股子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黑色的字跡上撒滿了金色的細末,顯得極其華貴。
上面寫著時間,地點,邀請參加的人,簡單明了,沒有一句客套話,落款是端王府庶妃︰謝芝。
「約你去?特特要你帶上紫藤?」
「是,孫媳婦接到這貼子也是沒想到,實是想不出該如何回才是。」
「嗯,你說說看。」老夫人將手中的貼子遞到許氏手里。
「一則,雖說她打著端王府的旗號,但她畢竟只是庶妃,說白了也就是妾,可我卻是忠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二則,她是懷恩候府那邊的人,還是因為要被送去端王府才讓她隨了芳姐她們,重新起了名字。而咱們與懷恩候府雖然都姓著謝,卻是早已分家;三則,這貼子這樣明目張膽地送到咱們家來,想是<端王爺與王妃允了的,這就讓咱們更猜不透其中的意思了;四則,這謝芝明明記恨謝家人,小小年紀被送給大自已20多歲的男人做丈夫,偏丈夫還是個好……所以,心中怨恨必然不少,因此這次相約實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孫媳婦愚鈍,還請祖母解惑。」
「你說的非常對,分析也很到位,只是你漏了一點。」老夫人看著許氏,也不要她回答而是一字一字地說,「這個謝芝既然可以讓端王允了她以姐妹的身份為謝萍送嫁,又給你下貼子。只能說是一個有手腕的人。我在想,她這次約你,其實是要談條件。」
「談條件?」許氏不解。
「沒錯,談條件,玉佩現在在她手里,然而我猜的卻不是以這塊玉佩談條件,應該還有更大的籌碼。她一邊記恨謝家人將小小年紀的她送入那種地方,一方面又需要咱們,記住,不是謝家。而是忠國公府。」
「是。祖母這樣一說,孫媳婦明白了,孫媳婦這就去讓人回話,後天必然應約。」
「好孩子。讓你去與一個王府的妾見面。著實委屈你了。」
「祖母說的哪里話。這可是我們謝家的事,再說,我又不是去見什麼王府的庶妃。而是去見自己族里的妹妹。」
老夫人微笑地點點頭,「晚些時候,等仲兒回來听听他打听來的消息,你再準備一下,還有紫藤那丫頭你也要交待一下才是。」
「昨天的事來龍去脈不必瞞著芳姐兒和瑩姐兒,找一個合適的人說與她們听。轉眼都要嫁人了,有些事下面人再精靈,再圓滑,卻也要她們自己能看出端倪。」
「是,孫媳婦想著這件事都是要紫藤說給她們听,一則紫藤是親歷者,二則那丫頭慣會說故事,比咱們這樣單純的說教更能讓兩位妹妹懂得其中的歷害。」
「嗯,我一直想著只要把下面人安排好,知道護著主子,知道會隨機應變就好。如今看來,那些下人並不能時時陪在芳姐身邊,還得讓她自己多幾個心眼才是。」
許氏不敢說,芳姐如今這性格可是您親手教出來的,這把謝榮和謝芳放在一起,哪個說是親姐妹倆。
「是,祖母考慮的是。」
「嗯,還有,我看你婆婆派過去的那個叫什麼春的也不是個機靈的,你再觀察看看吧,若是實在不行便也不用顧著那麼多,只管換了。」
許氏頭上有烏鴉飛過,卻依然輕聲地應是。
紫藤慢慢地走在通往蒼浪園的夾道上。因為快要過年了,府里各處已經開始掛燈籠了。紅紅的燈籠伴著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一時讓紫藤留連忘返。
反正剛才蒼浪園的小丫頭來傳話說讓她過半個時辰再過去,現在時間也早,紫藤索性站在一株梅樹前,看著那落在粉紅色梅花上的輕雪,被旁邊木樁上掛著的紅燈籠映照著,別提多漂亮了。
紫藤慢慢閉上眼楮,翹起腳尖去聞那梅花,小巧可愛的鼻子剛剛觸到那半開的梅花,紫藤卻不怕冷,還伸著腦袋仿佛往懷里拱一樣,輕輕晃著頭。
岳震站在離她十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粉白的花,潔白的雪,通紅的燈籠,還有那站在樹下穿著黑綠色襖裙,披著件半長的杏黃色的披風,那披風的帽子一圈還綴了白色的兔毛。烏黑的頭發上沾了片片的雪花,岳震忍住想上前去拍打掉的沖動,只這麼靜靜地看著,突然間有了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啊欠」紫藤使勁聞著那梅花,不小心把把梅花上的雪吸進來,引得自己鼻子癢癢。她一邊揉著鼻子,一邊小聲地說,「‘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我總算是知道為什麼那些大詩人能寫出那麼多好句子了。」
「好詩,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大家寫的?」岳震輕輕地拍著巴掌。
紫藤听得岳震的聲音,猛然愣住,上次和他說話還是春天里許氏的生日,那時他抱著馨兒姐,和自己輕聲說,可願意跟著他去他的府上。她多高興呀,可原來他只是那麼一問,只是一問而已。
紫藤按耐住心中的思緒,慢慢地轉過身,看著面前的男人。還是那樣的眉眼,還是那樣溫和的笑容,站在揚揚撒撒的雪花中有種現世安穩的感覺。是呀,現世安穩,自己這一輩子也許只能在夢中與這個男子現世安穩吧。
紫藤快走兩步,距岳震五步遠的地方站定,「奴婢見過岳三爺」。
「起來吧,雖說今天不冷,但也是下了雪的,不好這麼站在雪里。」岳震往前略走一步輕聲說。
「是,奴婢見那花兒開得好便貪了心想去瞧一瞧。」
「嗯,听說你前兒個受了傷,可好利索了。還疼嗎?」。岳震伸出手去指自己的額頭,雖然知道他踫不到,可紫藤還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回岳三爺,奴婢無礙。」
岳震看著紫藤仿如同受驚的小兔子避開自己,自嘲地一笑,「我家里有祖傳的專治這種疤痕的藥膏,回頭讓人捎兩瓶來,你堅持天天抹,一定不會留疤的。」
紫藤抬起頭,睜著一雙大眼楮看著岳震。
岳震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身上散發著那種濃濃的氣息,讓自己忍不住想要接近,他突然想模模她那通紅的臉頰,一陣冷風吹過,他明顯感覺到紫藤索瑟一下,回過神來,笑著說,
「快去吧,別再受了涼。」
紫藤曲膝行禮,與他錯身而過。剛走了兩步便站住回頭,看著岳震也回了頭看自己,臉上突然紅了,
「奴婢差點忘記一件事,奴婢還欠著岳三爺五兩銀子呢。」
岳震皺起眉毛一臉詢問地看著紫藤,顯然不記得這件事了。
紫藤看他思索卻又想不起來的的樣子只覺得很可愛,咯咯一笑道,「您忘了,去年在德鳳樓,奴婢買那個鐲子的事?」
岳震看著她剛才還板著臉與自己一本正經的說話,此時卻換了一幅嬌俏的樣子,便也一笑道,「時日太久,真不記得了。」
「那怎麼辦呀,奴婢沒想到今日會遇到您,所以身上沒有拿銀子。」
「不用了,全當我送給你的。」
「那怎麼可以,一定要還的。敢問三爺還什麼時候來,奴婢拿來還你。」
「我來的時候也沒個準頭,而且我來的時候你方便不方便出來也不知道。嗯,不若這樣吧,後天去香雪池時,你再還我吧。」
「啊∼什麼香雪池,您要去?可,可我怎麼去呀。」紫藤一臉不解地問。
「你會去的,咱們說好了,我在那香雪池的梅若亭等你。」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便走。
紫藤呆在原地,什麼香雪池,什麼梅若亭。等等,還有,這算什麼,怎麼感覺象是約會的節奏。
紫藤一想到這里一顆心便亂跳起來,剛才勸自己就當他是一個自己暗戀的人放在那好了,這會兒子听得他這樣講,心思又開始活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