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今日令州在雲霞莊綢緞鋪忙著上貨,竟是晚膳也顧不上吃,好容易送走了幾撥挑剔的熟客,都是京城中顯貴人家的夫人小姐,雖然累的話也說不出了,但生意卻做的很好,每人都買了好幾匹,全都登錄好了,明日一早由店里專管送貨的伙計,一家家上門去送。
店里另一個叫萬萬的小伙計在一旁瞧著,等這幾個貴客走了,對令州道︰「咦,說也奇怪啊,中午劉掌櫃也在,這些太太們也來過,見您不在連料子都沒模就走了,直到下午您回來了,她們才進來買東西……」說完上上下下打量令州。
「看來,這人長的好,做什麼都佔便宜!」
令州不由得臉紅道︰「哪有這樣的事?她們定是在街上轉了一圈,還是覺得咱們店里的貨色好……」說完繞過萬萬去整理料子,經過門口時,只見街對面的太白樓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愣。
那不是令芬?她如何到這里來了?那太白樓是一間上等酒樓,一桌酒菜的花費幾乎是別家的兩到三倍,接待的都是豪門顯貴,她一人來此做什麼?
令芬進了正廳,接待的伙計看是單獨的一位姑娘,不由得放輕了聲音招呼她,令芬說︰「我要見鯤鵬先生」說著,將手里的豹頭牌給他看。
伙計頓時斂了笑容,正色道︰請隨我來!
來到三樓的一間雅房等了片刻,只見斯震從櫥櫃的一扇暗門里走出來。
兩人以禮而見。
「巧了,我也正有事情要尋郭小姐呢!你倒親自來了!」斯震道。
「既然要一起謀大事,有些默契不是更好?」令芬知道,同斯震講話每一句都不可浪費,每一句都要在點子上,若被他看輕了,價碼也就降了,如此,確實挺累的。
「郭小姐總會給震刻意表現之感,還記得震說過的,過猶不及嗎?」。
「也許吧,至少殿下可以看到令芬的決心!」
斯震不由的想起瓏香閣里發生的事來,繆親親同眼前的郭令芬實有幾分相似,二人都可算得上女中英豪,所不同的是,繆親親總愛顯得漫不經心,而郭令芬卻總是覺得過于著力。斯震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將兩人放在一起比較,若繆親親站在眼前,自己會更傾向于哪個呢?他發現自己竟然走神了!
他輕哼了一聲道︰「我同慕容珊的婚事定了,至于你,父皇也同意作為側妃于大婚後次月入府。郭小姐也可以再想想,到底要不要這麼委屈?」
「沒有什麼委屈的,令芬圖的是將來!」
「將來卻是不確定的」
「當下也是!昨日座上賓,今日也許就是階下囚了!」令芬森然道。
「郭小姐找我何事?」
「是關于太子的,我同他接觸了幾次,他為人非常謹慎,身上可利用之處確實不多,他幾乎不與朝臣往來,平日里除了游水養蘭花,便是在府中看書,這樣的太子,皇帝還忌諱他,這儲君也實在難當了!」
「哪里是忌憚他?不過是忌憚他身後的蔣家罷了!」斯震皺著眉說,「本來設計了一個圈套想要一試,選中的那人偏偏不識抬舉!況且還有人從中作梗……大概也是機緣不巧。算了,此路不通,再想別途!」
「那便要看殿下的決心了,現在除掉太子的難度,總要小于他日除掉國君的難度,這點相信殿下心里比誰都清楚吧?」
「郭小姐有更好的辦法?」
「並不是更好的辦法,只是唯一的辦法!」
「郭小姐仿佛一點也不顧及蔣家?听說令妹可是嫁給了蔣鳳雛的!」
「哼,不提蔣鳳雛還好,一提,我更想蔣家受挫!」
斯震滿月復狐疑的打量了她一會兒「好,震不問這個,只問小姐打算怎麼辦?」
令芬鎮靜而堅定的說︰「請殿下為我準備幾條五步蛇……」
「馬上要入冬了,找蛇可不大容易」
「南方尚暖,殿下在南方駐守過,當然知道哪里有蛇……」
「找到後找人通知我,我還需一些時日準備……沒有別的事,令芬便告辭了!」
令芬下樓後,一人走在不熱鬧的街道上,抬頭看見當空的一彎鉤月,不由得自語道︰「凡我抬頭,必見殘月!可見事總多波折,難圓滿……」
「月滿必虧,殘月有何不好?」令芬左右看時,只見令州著一身青衫,風骨翩然的站在一棵桂樹下,他眉眼間的清愁就像明月四周的雲影,這樣的人,就該在軒窗下春風里作畫吟詩,而不是在綢緞鋪子里當個伙計,令芬心里酸,面上並不露出來。
「太白樓?」他抬頭看著太白樓高聳的屋檐,四周掛滿了燈籠。
「來此見一個人」令芬低聲道。
「我不問,你不用慌,我只是在等著送你回去!」于是二人雇了馬車一起回了府,大概並肩而行時有些親昵露了出來,二太太畢竟是女人,總能嗅到那麼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故而當堂發作起來,只是這終究不是好事,除了麗姨娘惟恐天下不亂,听了暗笑外,其他人都是不願意听的。
因此,她被大步走出的二老爺吼了幾句︰「如今你是瘋了吧!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荼害起來,令州偶爾送令芬回家有什麼呀?你偏要往他二人身上潑髒水!還不快給我回去!」
二太太自覺說錯了話,便灰溜溜回屋去了。令芬與令州對視了一眼,也跟進去了。
令彤和吳媽等看著令州郁郁的回來,知道他心里必定不快,也都不再說什麼,靜香忙上前笑道︰「二少爺可曾用了晚膳?桌上還給您留著呢!」
令州說︰「確實餓了,還不曾吃飯呢」靜香忙替他添了飯,又將湯熱好端上來,令州連連道謝,靜香只笑著看著他吃。
一旁的吳媽似乎領悟到什麼,深深看了靜香一眼,明年令州便要迎娶吳茵,靜香也快十八了,若真的嫁出去確實也舍不得,何況府里也缺人手,她若是真心想服侍令州,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左思右想都覺得是一件好事!
當夜里,吳媽悄聲在令彤耳邊說起這事,令彤笑著點頭說︰「可以可以,靜香性子好,長得也順眼,母親當年選的,錯不了,只是不知道二哥哥怎麼樣?吳茵嫂嫂怎麼樣?」
「那也等吳茵過了門再看吧!」
這二人有心要成全靜香,此後,凡有關令州的事情,便刻意讓靜香去服侍,多給她制造些機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