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後,令彤抱過東兒,用額抵著他的額道︰「還是我的東兒最好,以後你長大了,姊姊什麼也不要求你,你便去做自己歡喜事情就好了!」
令州正好走進來听見,失笑道︰「有你這個姊姊,怕是要寵壞他了!他是個男兒,終要有些志向才好,千萬莫要像我一般……若母親還在,不知會做何等的期許呢?」
「母親從來不曾干涉我們的樂趣,我記得小時候大哥哥愛兵書,母親便令人四處搜羅書籍給他,二哥哥喜歡畫,母親也不逼你去學四書五經的,我不愛女紅,便也任由我,後來我去東閣堂學禮,照理那也不是女孩子該學的,她也未加阻攔,如此想來,對于東兒,她也一定會放手給他自由的……」
談到母親,兄妹兩都是既感傷又感恩,突然听見懷里的東兒「嗯吭」了一聲,只見他純淨似潭的雙眼圓睜著,好似也听懂他們的情懷一般。
瓏香閣里,令麒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等著親親。
親親穿著一件品竹色雲錦襖,下穿茜素色撒花洋縐裙,隨意披著一件喜相逢鼠皮披風,她的披風不似別人的那樣臃腫,毛是特意剪過的,顯得俏麗有型。
「我挺忙的,哪有那麼多功夫陪你!」她冷峭的說。
令麒早就習慣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個性,訣竅便是,當成好話反過來听!
「這身衣裳可真好看!」看見親親永遠都獨樹一幟的鮮亮著,令麒由衷的贊嘆,再想到家里那個花枝招展的娘,他不由得失笑著搖頭。改日讓麗姨娘見見親親吧,興許慢慢的她就知道要怎麼打扮自個兒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兒?」親親進來,拿起茶壺,在一只空杯子里略倒了半杯茶,一口便喝下去,顯然是很渴的樣子。
「還記得我曾經讓你幫著找過一個婦人嗎?」。
親親只略一想便道︰「那位柳姨娘?」令麒點頭佩服,自愧不如!
她一天要記多少事,多少人,從無差錯!這腦子不知是怎麼長的,他嬉笑著攬過她的細腰,把臉貼在她的背上。
「也不用正經找到她,只需傳個消息給她便好,告訴她令涵有孕了,想她私逃出去,必定****掛念著女兒,有了這個消息,定然十分高興!」
哪知親親只淡淡道︰「這樣的消息也值得興師動眾的去傳嗎?他日孩子一出生,她自然會知道的!」
令麒微微訝異道︰「姨娘自來待我很好,我也想安安她的心」
「行吧!只要你願意便可,不過我的規矩還是不能破!」親親轉過身把他的手扒拉開,掙月兌出來。
「先收銀子,再辦事!價格同前一次一樣……」令麒佯作心疼狀,捧著自己的胸口道︰「繆掌櫃可否看在老客戶的面上,略打點折呢?」
親親走到他面前清清楚楚的說︰「不成!」
「對于刻意要躲起來的人,你也能找得到嗎?」。
「當然也不能打包票的,萬一這人已經死了,我便只能找到個冢了!」
听了此話,令麒有些掃興,也不知怎麼了,卻突然想到一節,便問。
「又比如我父親,若他也出銀子請你找她,卻是想將其斬草除根的,你會怎樣做?」
親親有些不耐,听出他話里不尋常的意味,盯了他一眼,「你認為我會怎樣做?」
「你也會收他的銀子,告訴他姨娘的下落,反正你只是做買賣,不理恩怨,不問曲直……」令麒說完,滿眼熱切的看著親親,打心眼里希望她說「不」!甚至給自己一巴掌,啐自己一口道︰「我並不會那麼做!」
可是親親眼中波瀾不驚,神情中浮現孤高之色,她冷冷道︰「你說對了!」令麒的笑意一點點淡去,心漸漸冷了下去,「如果有一日,我出逃在外,有人出高價買我的消息呢?這買賣你做也不做?」
親親抬高了下巴說︰「照做……」
令麒胸中氣結!慢慢扶著椅子站起來,滿面猜疑的打量著親親,此刻的親親看在眼里就似一柄青寒冷冽的劍,毫不容情的刺向自己,他甚至隱約覺得肋間在疼痛,卻掩飾著心中的失望哈哈一笑道︰「好!做的好!若說到做生意,郭某哪里是你的對手?記得要將郭某賣個大價錢,長此以往,必成就個富可敵國的大老板!」說完頭也未回,大步走了出去,直把個湘妃竹門簾重重摔在門框上。
親親氣的臉色青白,雙手死死抓著椅背,這幾日煩心事特別多,偏偏母親還病了,她一早到現在**還沒沾過板凳呢,連午飯都沒顧上吃,他大爺可好,得了空便跑過來坐著,自己還得丟下手里的事情來見他,來便來了吧,又赤眉白眼的尋了個話頭出來亂挑刺兒,臨了自己還沉不住氣,掛不住面子跑了!什麼人嘛!?
一眼瞥見門簾下一只穿棉靴的腳,大叫了一聲「魚樂進來!」
魚樂硬著頭皮哆哆嗦嗦的進來,「你什麼時候連我的璧角也敢听了?」親親面似寒霜。
「哪兒啊,我剛剛才……是正好路過,親親姐,您怎麼能那樣說話呢?那郭大哥哥是個俠肝義膽的人,您哪能用情義跟他開玩笑啊!那玩意他看的比命還重……」
「你懂什麼叫情義?閉嘴!滾出去!今兒再讓我看見你,你就不用在瓏香閣里混了!」親親怒斥他,一眼看見桌上的紫砂茶壺,壺嘴里還冒著一縷熱氣,正是自己特地為那冤家挑的,是把上好的紫泥六方如意壺,這一看更是氣惱!便將它嘩啦一下掃到地上,瞬間就摔成好幾瓣!
魚樂從未見過她這樣發怒,嚇壞了,撒腿便跑,嘴里還小聲的嘀咕︰「摔壺?哼!那壺好幾兩銀子一個呢?有本事摔人去!今兒活該我倒霉!趕上她的炮點兒了!嗨……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鬧,真是的!還沒我明白呢!這一掰,少不得又是我魚爺費神撮合了唄……」
門口的小廝听見摔東西的聲音,又看見魚樂灰溜溜的跑出來,知道里面不妙,也不敢進去,此時,一位身穿寶藍色游龍出海緞袍,外披著孔雀大氅的貴公子走了進來,他眉稜似脊,眼似寒星,徑直向樓上走去,前呼後擁的跟著五六個隨扈,魚樂在一旁眼楮都不眨的看著他走到三樓,轉眼進了那個乾字號雅房……
「親親姐,親親姐」他半掀簾子只露一雙眼楮,「三樓那個大貴客來了!」。
「嗯?他有日子不來了,今兒都這麼晚了,來做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