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珵美辦事向來果斷利索!兩個時辰後,所有的東西都送來了,也包括挎著一個布包袱的江鏤月,母女兩雖然話不多,但當江鏤月輕輕捻掉白珵美發髻上的一根棉線時,白珵美已然沒有那麼抗拒了,朝雨和令彤看在眼里,自然高興。
為了防止打擾,白珵美將不相干之人都帶走了,屋子里只留下令彤和朝雨,江鏤月三人。
江鏤月款款打開包袱,一邊取出各色絲線一邊道︰「謝謝太師!其實,你本不用喚我來的……小美只是不知道罷了,太師的繡工哪里在我之下呢?」
「我即便眼楮還可以,手卻不穩當了!自然是你來更好!」
「令彤,你過來!」
「這幅緙絲便由你來補,我怎麼說你怎麼做」
「我行嗎?」。令彤驚呆了。
朝雨看了看她,「以後,凡我讓你做的W@,你都可以,作為衣師首要的便是相信自己!」令彤連連點頭。
「太師,門口送來了一個大石臼,里面全是木灰,說是您要的?剛剛燒好還熱著呢,好大的一股碳味啊!」清露跑進來報,一臉的稀奇。
「對,讓他們端到廳里來!」
「可是您要那個做什麼呀?」朝雨笑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只見天襩uo誒 礁齟蛟擁男 耍?鬃怕檣?餱瘧獾#??桓鮒本對家懷呶逕鈐劑匠叩氖?士噶私?矗?迓睹κ疽饉?欠旁諼萁恰 br />
一個小廝用手背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太師要木灰就算了,為何定要放在石臼里啊,著實重的很呢……」說完咧嘴一笑,臉上留下一道碳灰印子。
「石臼不吸灰,你們辛苦了,清露,拿兩吊錢來,再拿塊帕子來給這兩個孩子擦擦臉……」
清露應聲而來,遞給二人一塊帕子和一吊錢,二人謝了高高興興出去。
令彤和清露自然好奇,只見江鏤月走上前來問道︰「太師讓他們燒的什麼木頭?」
「是櫨和拓木、楝木放在一起燒的」
「太師燒了這個是要做況水,自己染線嗎?難道我帶來的絲線您不合意?」
「並非不滿意,你帶的絲線是極好的,只是,你細想想便知,這料子是舊的,你的線卻太新,若不做舊,織出來的東西一看便簇溜兒新,透著賊光,若整個一件新的,當然好看,可是補洞就不妥當了!」
江鏤月恍然大悟道︰「所言甚是!用況水浸出一些絲膠,順帶將顏色泡蔫些,嗯,這個法子巧妙!」
朝雨太師從書架上取下兩本畫冊,翻來其中的一本道︰「這匹緙絲織的是滿床笏不假,但這部戲卻有十二出之多,我這人卻不愛看戲,並不熟悉,翻了畫冊一瞧,這上半段當織的是《郊射》和《龔壽》,中段織的是《納妾》、《跪門》、《求子》、《參謁》,被蛀的這塊應當是《祭旗》,不能小看這一小塊,用到的顏色有燃紅、縉紅、絳紅,還有緹色,緗色,蒼艾色和縹色」
令彤指著一細溜問道︰「太師,這個可是山吹色?」
朝雨湊近細看「差不多可以叫山吹,只是那是畫兒里的顏料,在刺繡絲線里,這個便是藤緗色……你如何知道山吹這樣古意悠遠的名字?」
令彤笑道︰「令州哥哥最愛此色,他凡畫畫的顏色都能說出一二的」
「嗯,州兒在書畫上頗有靈氣」朝雨贊道。
師徒兩說話間,江鏤月已經將朝雨點到的絲線理了出來,一股股碼在一張雞翅木的香幾上。
朝雨看了道︰「有些顏色的線可能要浸幾個時辰,清露你去將井水打一桶來,把這些木灰泡上,然後將絲線浸在里面,我一個時辰後來看……」
趁著這空檔,她又慢悠悠的走進臥室里去,捧著一塊料子走出來。
「彤兒鏤月你們過來!」
朝雨太師看起來心情很好,頗有些閑情逸致的,她將那塊料子鋪在香幾上說道︰「你們見過這樣的料子嗎?」。
令彤看了只會搖頭,江鏤月用手模了模道︰「大約是塊絞經羅吧?」朝雨慢條斯理的掖了掖領角,她有個習慣,什麼時候都要保持衣裳整齊得體,空時便愛掖領子,抻袖管,理前襟,可見年輕時候一準也是個愛美得體的姑娘!
「鏤月說的對,這個啊,是四經絞花羅,這它的織法已經失傳了,我空時也常常拿出來瞧著,若有一日竟能將其復制出來,該有多好啊!」
听朝雨這麼一說,令彤不由得肅然起敬,這是一塊淡粉色的羅,觸之感到面料有一定的厚度,似絨般柔軟,又如水般順滑。
「令彤,等這件壽袍做完,我便教你做最上乘的宮袍,閑時咱們一塊琢磨琢磨,看這四經絞羅能不能織出來,可好?」
「好!」令彤滿眼光彩的答道。
白珵美來的時候,只見這老、壯、青三個女人捧著茶杯聊著天,甭提多樂呵了,石臼里泡著一汪黑乎乎的碳水,她滿臉詫異道︰「如此閑話著,便能補好那塊料子了?」
江鏤月笑答︰「磨刀不誤砍柴工,都備好了才能開工呢!」
朝雨道︰「那線還須半個時辰才能好,我啊,喝完這口雲霧茶,便落畫稿,這一小塊,我半柱香的功夫便好,有了畫稿,照著去織就快了!白掌櫃莫急,我們誤不了您的大事……」
「泡線?等等,這碳水里泡絲線是哪一出啊?還不得泡糟了?」
「不用急,等泡出來你一看就明白了,小美若是不忙,便在這里坐坐,一會兒我們晾線的時候,你也可以幫幫忙……」
白珵美未加思索便答「好」,順手拽過一張方凳坐下。
清露忙給她也倒了茶來,轉眼四個女人也開始聊起天來,自然是圍繞著衣裳啊,料子啊,刺繡之類的。
直到朝雨忽然道︰「可以起線了!」幾人便將泡的黑乎乎的絲線拎出來擰干,然後投到事先準備好的清水桶中浣洗,直至漂清,再擰干,鋪在雪白的棉紙上,隔了幾層竹篩子下面燃著銀碳烘著,朝雨太師早就繪好了缺失的那塊圖案,在蛀洞上反復比較,將大小調得正正好!
這樣,只等著線干了,江鏤月協助捻粗分細,朝雨的口述面授之下,令彤便要學著用那極致的通經斷緯古法開始織補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