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毫無疑問成為衍翠宮里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天。
兩位大皇子也充當了臨時保姆,據後來趕過來看熱鬧的禾棠說,非是二人自己要來,是皇帝叫他們來幫忙的。
三孩兒聚齊後,年長三月的東兒理所應當成了領袖,斯桓脾氣也大,誰抱都有意見,卻朝自己都站不太穩的東兒伸手要抱,東兒並未遲疑,果斷展開懷抱打算承擔起他對自己的信任。
一旁的歆兒發出尖叫,因為他也要東兒抱,東兒左看看右看看,朝兩個弟弟都張了張小拳頭,沒辦法,恪妃讓人搬來一床褥子,鋪在炕前的地上,讓三個女圭女圭自己去解決抱抱問題,命女乃娘和宮女在邊上守著。
一屋子大人在旁笑著看著,斯震道︰「母妃,兒臣命人定做了一架木格子滑梯,現已在院子里了,兒臣這便去叫人抬進來,有了這個,弟弟們必能玩的開心了!」。
恪妃笑道︰「震兒有心!快去吧」
斯震略松了口氣走出去,這屋子可叫人怎麼待啊?幾個女人話不停也就罷了,三個小東西嘰呱亂叫,尤其是桓兒,剛這麼會兒功夫已經哭了兩場,尿了兩次,歆兒正學話,嘴里嘀嘀叭叭講著天語,東兒還算安靜,只哭了一場,那聲音大的,直震的人耳膜疼!
斯宸忽然道︰「郭小姐可見過這樣的金魚?」
令彤一抬頭,斯宸站在窗下,一個六角形的細腿茶幾上,放著一只大青花缸。禾棠一見,忙笑著對恪妃說「娘娘,您這產後恢復的可真好!這件衣裳我去年見您穿過,今兒一上身,一點不嫌緊呢!」
令彤已知其意,便朝著斯宸走去。
「這條墨龍楮蝶尾極是難得,且體型巨大,小姐可曾見過?」
令彤湊近低頭去看,斯宸在她耳邊道︰「剛剛嬤嬤來的時候帶來消息,郭令麒已經成功進入獄中,獄長給了他一刻鐘時候,這回兒應該差不多要出去了!」
令彤心情激蕩,充滿感激的看他一眼,此刻二人離得近,斯宸的身上有一種草心木髓的氣息,聞了十分舒爽,他目光閃耀了一下道︰「我現在不便許諾什麼,若有一日,我不再立于朝堂之側,繆掌櫃的自由,我必能還她!」
令彤心神一震!對啊!他也是皇子!是除了斯震之外最有力之競爭者!他也有著蔣家的背景!皇後的親外甥,斯廟已逝,蔣皇後定會極力推他上太子之位!
這樣的宏圖大略他毫不避諱的透露給自己,令彤有一種被雷擊中的感覺。
斯震叫人抬進來的木梯,著實驚著了每個人!
那簡直是座小木城了!大約有三米高,寬近十米,呈一個山子形。中間是旋轉滑梯,最高,左右兩側約一米高,是一格格木梯,像蚯蚓洞迂回曲折,甬道的粗細正好夠小孩子鑽來鑽去,木城處處打磨的光溜圓滑,頂端還插了一排紅色小旗,不用說孩子了,連令彤都想爬上去玩玩!
果然,三個孩子一看見就沒了魂了,哇哇叫著要上去!
大家手忙腳亂的把三個小爺抱過去,一邊一個蚯蚓洞鑽進去,璦寧在一個圓洞口喚歆兒,歆兒尋著聲爬來爬去找,那桓兒認真的在蚯蚓洞里探索,誰叫都不理,直爬著口水滴滴而下,東兒最大,指著中間最高滑梯用「嗯嗯」兩聲表示抱自己上去,令彤故意逗他「東兒是要拉嗯嗯嗎?」。
東兒黑眸一閃,撅著嘴,氣鼓鼓的搖頭「嗯嗯」
「我來吧!」斯宸像天神一般出現,把他一把抱起,從一人高處的梯道上把他放下,他穩穩滑下來,開心的嘎嘎叫像個小鴨子,小臉紅撲撲的,小嘴咧成一朵花,令彤從未見過他如此快樂!
斯宸倒也耐心,一輪輪帶他玩,另外兩個看見不干了,都爬過來指著旋梯要玩,東兒不讓,瞬間三娃一起大哭起來,只覺得屋頂要塌了一般,斯震掩面退後幾步,搖著頭束手而立。
斯宸抱著東兒道「東兒第一,桓兒第二,歆兒第三,東兒是大哥哥,帶著弟弟一起玩,東兒是好樣的!」說完豎著大拇指笑著看他。
奇跡發生了,東兒立刻停止哭泣,把手從嘴里拿出來遞給斯宸,那意思是你說的對!我是大哥哥,我把最好吃的東西讓給你!
那根手指濕噠噠的,都是他的口水,斯宸被將了一軍。
令彤趕緊上前用帕子擦干淨他的小手,柔聲道︰「姊姊帶你鑽洞玩」
說完不容他反抗,便將他往右邊的圓洞里一放,東兒畢竟好奇,自己慢慢爬進去了……
沒有人注意到,大廳中有一排十六扇的屏風,屏風後便是一個側門,可以從後院過了風廊走進來,後院卻同皇帝的南書房離得很近。
就在所有人陪著小孩子玩耍的時候,一個身穿藏青色繡銀色飛龍袍的人和一位公公悄然無聲的走了進來,站在屏風後面,不動聲色透過鏤雕著喜上枝頭觀察著廳里一切。
「那個大一些的孩子便是郭家的小少爺!那個坐滑梯的便是郭蘇氏的孩子!旁邊那個淡藍衣裳的姑娘便是郭令彤小姐」汪賢在旁輕聲的說。
「嗯,兩個孩子長的甚好!郭小姐也姿容出眾!」
「奴才听說,那郭小姐如今在裁縫鋪子做工養家呢……」汪賢偷瞧了皇上一眼,慢吞吞的說。
「有到那般境地了嗎?」。皇帝挑眉問道。
汪賢低下頭,一語不發。
此刻太妃突然開口道︰「唉,歆兒都快周歲了,我那重孫尚兒還未得一見呢!益州遙遠,地氣濕寒,這麼白白胖胖的孩子送過去可就要遭罪咯!」說著拿過帕子,擦起淚來。
恪妃安慰她「太妃別難過了,還有兩個月呢!或許有什麼轉機也不一定呢!」
太妃點點道︰「是啊!即便沒有,璦寧走的那天我去送她,實在不行,我也跟著去吧,這孩子不見還好,一見,哪里還放得下啊!」
「太妃,瞧您說的,您只管放心,不管多苦,璦寧都不怕,歆兒也不會怕!益州再遠,也還是君王的國土,別人可以扎根落腳的,我有什麼不可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