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打破了僵局的是伸著兩只小胖手的東兒,好嘛,他居然朝斯宸要抱!
斯宸帶著個由衷而發的笑臉喚他「東兒!」「嗯嗯!」
斯宸伸出長臂,彎腰一把就撈起「咯咯」笑著的東兒,那個小**往斯宸的絲綢袍子里一坐,得意之處,還扭一扭,肉球搭配天神,十分喜感!
況且兩人尚有交流,一方說的人人都懂,另一方則是萬年不變的「嗯嗯」,有來有往一點都不冷場!
一屋子人傻傻看著,這畫面既溫馨又滑稽。
旁邊的燕子只會咧嘴憨笑,滿眼癱瘓般的崇拜!
吳媽似剛剛清醒般的說「哎呀,還沒給殿下安座呢!殿下坐吧!一直讓您站著實在太失禮了!」
「不用!我這便要去看看令彤小姐,不知是否方便?」
「嗯?……那個,這個……要不還是問問許醫生呢?」吳媽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眼楮直瞟著許慎。
論理令彤的病是傳染的,怎麼能讓殿下犯險呢,可是他是殿下啊!既然提了要去看看,誰還敢違逆不成?
「殿下便和東兒一樣,站在窗外看看吧!令彤的病不適宜近探……」
「平常先生是如何進去的?」斯宸閃著眸子問,懷里的東兒已出了幾粒乳牙,此刻竟拿斯宸的領子在磨牙!斯宸渾然不覺,下巴和東兒的額頭抵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父子呢!
「在下和婢女都是口蒙布罩進入的」
「給我一個口罩,我進去看她!」說完,將東兒遞給吳媽。
「嗯嗯」東兒不樂意了,這個懷抱太好了!特別舒服!
斯宸立刻換了燦爛的笑臉安撫他。
「東兒乖!哥哥要去看姊姊,東兒在這里等著哥哥,東兒是最懂事的對吧?」
一屋子人都對東兒對此段話的理解力表示懷疑,東兒卻點頭「嗯嗯」,嘴里淌下一縷口水,元姐忙上前,用自己的帕子擦掉他領子上的口水。
斯宸執意要看,許慎也不再堅持。
帶上布罩,斯宸跟著許慎和燕子一同進到令彤的房內。
蒼白晶瑩,美得難以描述的臉龐襯著濃黑的長發,平放在白色的枕頭上,在一豆淡黃燭光下,那小臉可憐兮兮的,斯宸胸中忽然升起一陣模糊的痛感,連著透了幾口氣才舒暢些。
「瘦了好多,幸虧嬤嬤沒跟來……」
「是,高熱和寒戰交替,最是消耗體力!不過,殿下放心,等病退了好好調養調養,還是會胖起來的!」
「病好了,她必定要去裁縫鋪子里,听說是因為當上什麼「尺頭」,被老裁縫嫉妒才生出的禍端!」斯宸說著,黑眸涌起暴風!
「若不是孝和公主來宮里說起,宸竟不知這件事情!」
「是!听說嫌犯第二日便捉住了,昨兒罪證也找到了!那裁縫的罪也坐實了!」
「哼,哪有這麼簡單,令彤的受的罪,宸自會讓她也嘗嘗的……」
許慎愕然!他是醫者,只听得進救人,卻听不進害人的!不管是誰。
斯宸一瞥便知許慎的心思,忙換了話題。
「這些,先生都是听那個白掌櫃說的?」
「是!那白掌櫃每日過來探視,看得出是挺誠心的……」
「嗯,她也算京城里最年輕能干的女掌櫃了!宸前兩年便听說過,她供養著一個制衣聖手,叫做朝雨太師的,據說是令彤的恩師。」
「是,只是,朝雨太師如今也病重!但願她還不知道令彤病了,不然,于她的病情恐更為不利!」
「以白掌櫃作事的周密,必當是瞞著的……」
斯宸說完,深深看了令彤一眼,雖然瘦,雖然滿面病容,雖然素面未著脂粉,就那麼靜靜躺著,也牽動著他的心,一拉還便有些疼!
兩人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出了房門,他突然看著許慎。
「隨我到院外談談?」
許慎點頭,沒辦法拒絕他目光里強大的能量。
院子里茉莉散發著香氣,蟬聲和蛙鳴並不使人覺得嘲雜,只讓仲夏之夜更有韻致!斯宸仰望著星空,「我母妃走的那晚,也是這樣的漫天繁星,嬤嬤說,母妃變成其中一顆在離我最近的地方,閃爍照耀著我!或許令彤的父母也化作了兩顆星星,在屋舍之上保護著她……」
許慎不說話,這等閑雅風流之言,從來不是他這個弄草診脈之人的風格!但斯宸是皇子啊,且听鳳雛說過,他最近才立了大功,說是不費一兵一卒便攻破了北戎的諜作體系,落網一十三人,還包括一等軍師一名!
聖上對他刮目相看!說他性格果斷沉毅,作風強悍細致常常出人意料,聰慧無人能及!這樣的人怎麼也有這般詩意和純真的一面?這一點,同屋里那個痴兒,倒真有幾分相像!
許久,斯宸才放平視線道︰「她八歲那年救我赤兔,當時我就想,要還一樣配的上她的,獨一無二的東西給她!」
眸中掩映著星光,意態悠悠卻又篤定,嘴角邊一絲形似花瓣的淺弧。
「至于令彤,我不能放手,先生若也鐘愛她,可否同我一起守護她,也可同我我一起競爭!」
許慎的胸口似重重一錘!
他那個初春麗日般的小小痴兒,終于有淨朗湛藍的天空可以承載了!
她從來就不是自己的,他與她最深的緣分,亦不過是遇見!而這種遇見只能投之以欣賞的喜悅,卻絕不能伸出惡俗的手去!
「殿下言重了,就連守護的時光,我也給不了很久,何談競爭?」說完慢慢一揖,轉身要走。
「先生心中並非沒有她,為何你不敢向前半步,你看不出她對你的期待?」
「殿下當真希望慎走出這半步?」許慎回頭挑眉,他極少這樣認真的詰問。
「宸不希望,但宸不怕,先生想不想知道,宸方才所說,唯一配得上她的是什麼?」
「無論是什麼,都是慎拿不出來的……」他的語氣里終究含了心酸和黯然。
「其實你即便什麼也沒有,她也不會介意,你信麼?」
「是,正是因為她這樣的好,慎才更不能向前這半步!」
「這是為什麼?……」
沉默,男人之間的沉默。
突然屋里傳來東西打碎的聲音,繼而是令彤的哭聲!兩人都是一驚,拔腿便向屋里跑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