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斯宸並沒食言,既答應送東兒小狗,第二天便將赤兔送了過來。
東兒開心的跳著腳大叫,赤兔走過去聞他,舌忝他,沒用多久就接受了他,然後,它就成了東兒的狗!這句話的意思是,它基本把斯宸這個老主人給忘了,一心一意的跟東兒好上了!
有了狗,東兒便將其他玩具都棄之不理了,包括那個七連環,這里不得不提一句,他只用了半天就解開了,將拆下的七個環放在令彤的梳妝台上,令彤自然吃驚,畢竟他,才兩歲。
關于此次選秀,皇帝的要求是一切從至最簡!
內帷名單已定好,定于農歷七月二十三庭選。
由內務局將經過初選和再選的秀女三十人分作六批,召喚至坤寧宮正殿,由太後親自酌定皇後一人,妃二人,嬪二人,貴人三人,常在二人,共十人宜充掖庭。
()說是堂選,其實文章在之前早就已做足,這三十人的生辰八字早就寫在名簿上送入了慈寧宮,太後特地讓鳳雛從宮外請了一位高道大師來指點迷津。
請來的這位大師年齡不詳,籍貫不明,名為枯榮境。
身材瘦高,似一棵松樹,渾身一股山野之氣息。又長又大的耳垂竟是半透明的,表情不嗔不喜,不急不緩的,雙目晶瑩潤澤,須發如雪,意態祥和,看著似老神仙一般,令人肅然起敬。
他入得正殿後,雙掌合十微微欠身,蔣宓指著名簿道︰「有勞大師了……」
誰知他壓根不看,只叫人把三十個名簿一字排在窗下的長案上,一屋子人不明其意,又不敢細問,忽然一陣不大不小的風吹來,有五六本被吹得翻過來了,遠遠坐在蒲團上打坐的枯榮境大師淡淡道「翻過來的直接去了吧!」
「是!」他的小徒弟忙上前,取出那幾本遞給一邊的祺祥。
「大師,您這是……」蔣宓終究忍不住問。
「一陣風都抵擋不住,留來何用?」
「也對!」蔣宓連連點頭。
「一塵,取清水一杯來隨意一潑!」
「師父,是一塵潑嗎?」。小徒弟有幾分遲疑。
枯榮境眉心微動道︰「雲閑滿太虛,真相一塵無……也罷,叫一個未開蒙的吧!」
一塵忙對祺祥道︰「請嬤嬤隨意叫一個宮婢進來,無須思量,看見誰都可以!」
祺祥朝門外一探頭,正見著一個健壯的粗使宮婢抱著一捆雜物站在牆邊,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招手喚她進來。
她倒也大方,放下東西就進來了。
「把這杯清水往上潑!」
「是!」她想也不想拿起杯子隨意一潑,蔣宓和祺祥愕然相看,這個大師與眾不同,別人都掐指算命,他倒好,又刮風又灑水的,敢情這是打掃屋子呢?
「一塵,凡是姓名八字混沌不清者,也請出去吧!」
「剩下的可是十本?」蔣宓心念一動問道。
祺祥幫著在旁數「可真神了!剛剛好十本!」
「嗯!」蔣宓暗暗贊嘆,這大師果然厲害!
「趕緊拿過來哀家瞧瞧,剩下些什麼人?若留下的都是不相干之人,此法也太無理了……」
幾人將十本名簿放在紅木桌上,蔣宓忙上前去看,第一本是袁的,之後是令彤,慕容予歡,楚瑤也在,陸贊君,吉雅也有。
「唉?為何沒有沈大人家的葳蕤小姐!」祺祥說。
蔣宓也發現了,只看著枯榮境。
枯榮境垂目緩緩道︰「勇者入定觀,身心所與塵……」語氣中卻帶著淡淡的惋惜之意……
「勇者?哀家還是不知道,大師屬意于哪位小姐作為中宮之選……」蔣宓咂模著這兩句,不知該做何解。
枯榮境卻似沒有听見一般,仍是氣息均勻的坐著。
小徒弟一塵上前揖道︰「這名簿是三個人捧過來的,有正有反,中宮既為正宮,反著擺的自然不是吧!」
蔣宓恍然大悟,再一看十本里三本的正面朝著自己,一是令彤,二是袁,三是慕容。
頓時又為難了,豈有三個皇後的位子?
一塵無語,枯榮境終于又道︰「一塵所說不盡然對,這三人敷演故事,波折牽連,恩怨瑣碎,年內後位不便早定……」
蔣宓听了這話若有所思,欲再發問,枯榮境卻慢慢起身。
「你我只七句話之緣,皆已盡告,這便告辭了……」
說完便攜著小徒飄然離去……
他二人出了宮門許久,蔣宓才如夢初醒道︰「呀,忘了布施銀兩了!雖說大師不像是看重這個的,但他的禪房要修,佛身要漆,僧徒要供養……祺祥,找人追出去,恭恭敬敬奉上二百兩銀子吧!」
祺祥遵命。
一旁的燕山始終緘默不語,像尊石像一般。
蔣宓瞧他一眼奇怪道︰「今兒怎麼一句話都沒有?那枯榮境大師的話你可听懂了?」
燕山苦笑搖頭︰「奴才只看著他那對奇怪的耳垂了,又見他選人的法術十分奇怪,簡直聞所未聞,早就犯了迷糊!奴才愚鈍哪里听得懂他的偈語?……不過有一句倒是記住了,說是年內不宜定下皇後……」
說著,眼角快速的瞄了蔣宓一下。
「這句哀家也听見了……」蔣宓半眯著眼,看向桌案上的名簿。
燕山敦厚的笑笑︰「太後是打算自己拿主意,還是……」
他自然知道,太後有多想慕容氏坐中宮之位,皇帝就有多想郭氏坐那張位置!兩廂里誰也不能得罪!最好的法子當然是今年不定皇後!
他殷勤的彎下腰拿起慕容和令彤的名簿,方才灑的水印尚在,說也奇怪,那水滴好似一朵牡丹綻放在紙上,巧妙的躲開了字跡,不由得贊嘆道︰「這才是真正的貴人吧!太後您瞧,兩位小姐名簿上的水印多像牡丹花啊!」
蔣宓就著他的手一瞧,果然!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淺,還真像毛筆畫的!
「勇者入定觀,身心所與塵……」蔣宓喃喃而道。
「還是再去問問鳳大爺這位枯榮境大師的來歷吧!」
「太後這是懷疑他來路不明,或居心……」
「住嘴……」蔣宓喝道。
「哀家並無此意!
蔣宓極敬神佛,听不得燕山這話。
「就是因為信他,才更想弄明白……」
「是,奴才立刻派人去世子府……」燕山長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