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棠進來，朝兩人福了福。
嗔笑道︰「真是的，又不是孩子了，別噎著！」
「娘娘還是每日來看著皇上吃頓飯吧！總好過奴婢們勸了無用，干著急！」
令彤點頭，溫柔又堅定道︰「好，以後皇上吃多少，臣妾就吃多少，皇上不吃，臣妾就不吃……」
斯宸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情意流淌，天地悠悠唯見彼此，禾棠只好笑著給他們騰地方。
突然門外小太監高聲傳︰「皇太後駕到！賢妃駕到！歡貴嬪駕到！」
兩人忙松了手，面對正門站好，恭迎太後。
「喲！慧妃在呢！還真巧了！」
蔣宓抱著手爐，穿著一件褐色大氅走進來。
一眼看見桌上的盤子，道︰「是來送吃食兒的吧！」說完細看皇帝的臉，立刻嘆氣「這定又是沒按點吃東西！瘦了這麼多！……皇帝什麼時候能讓哀家省點兒心哪！」
斯宸陪著笑臉道︰「兒子知道……」
「知道管什麼用？你得做到！別一個勁兒的唬弄哀家！」
賢妃和歡貴嬪也進了門，幾人相互見禮。
禾棠一看袁和慕容結伴而來，神色親密無間如姐妹一般，不禁起疑，這才幾日啊，兩人竟冰釋前嫌了？
看來如今獨寵的慧妃和無寵的嬪妃之間，已天然形成了一道鴻溝，時日越長，越形同水火！看明白這點，少不得又替令彤捏著把汗。
蔣宓坐下後，神色凝重道︰「哀家知道，皇上是在為京城鼠疫一事操心，唉！真是沒個消停啊！可見這年景不好！
听說城南一片人死的多了，都來不及埋便草草往亂葬場一扔，點把火就燒了！作孽啊……等疫情過了，還是派幾百個和尚去那里超度，做一場水陸法會才好！」
慕容和袁听到這里，都點頭作哀戚狀。
她二人今日都穿得素淨，慕容是蓮青色的通袖錦襖，披著米黃色的棉斗篷，袁是一身水煙灰的絲棉襖，外套暗紫色的連身坎肩，頭上也沒什麼裝飾。
「方才哀家正在佛堂里誦經祈福，就見賢妃和貴嬪一塊兒來請安，說是都已經讓府上捐了銀兩和草藥，還撥了府醫家奴去孝和府幫忙！哀家這心里頭立馬好過了一點！」
「能夠為太後解憂，為皇上解憂，臣妾感到莫大的榮幸！況且這天下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听說他們是這般淒慘，臣妾身為賢妃，豈有不焦急心痛之理！」說著，眼眶都紅了。
蔣宓慈愛的看著她，「賢妃懂事，哀家都知道……」
突然，袁站起身，走到斯宸面前跪下。
斯宸靜靜道︰「賢妃這是何意？」
袁凝視著他「臣妾知道孝和公主府里特設了救護所，專門治療感染者，臣妾想，皇家此刻若不能體恤黎民蒼生的疾苦，也算不得仁治仁政了，臣妾暫居後宮位最高者，甘願駐守城東護國寺照顧病員，直至疫情得以控制！請皇上準許！」
說完優雅的一拜。
蔣宓大吃一驚道︰「你這孩子！剛才怎麼一句沒露？你可知那疫情有多凶險？哀家必不能答應的！」
袁不急不忙道︰「臣妾略通星象，知道今年星宿軫水蚓大凶，方位在東南，但臣妾昨夜又佔得解卦，動則月兌咎，不動凶，往應努力拯濟者，大吉！」
她說這些話時，神情懇切，說到激動之處，雙目熒光閃閃。
「即便皇家要派人去撫民，也不必是賢妃去啊！你的心意哀家明白，你的誠心哀家也感動，但是你不要去！」
袁轉向蔣宓道︰「太後有所不知，袁身為四妃之一，責無旁貸，如換了身份低微者是無用的，請太後和皇上成全！」
斯宸半晌才開口道︰「鼠疫傳染性極強，賢妃弱質娉婷如何抵擋得了？朕會另派他人去的！至于賢妃所說的卦象，朕也听欽天監正說過，確有其事，朕會派女醫者前往，也算是應吉了。」
袁淡淡一笑道︰「皇上是信不過臣妾的忠心麼？說完從頭上取下一只細腿玉簪，通體瑩白，雕刻著雲渦紋，頭上一個靈芝形十分精致，她面露決絕之色忽而摔向青磚地面，玉簪應聲斷成兩截。
慕容一聲低呼，忙附身去拾，跪在袁的身邊。
「賢妃姐姐竟這般心志彌堅！這簪子每日佩戴，與姐姐形同一體，今兒怎麼說摔就摔了？況且這樣質地的羊脂白玉，妹妹看了多少簪子，還沒比這個好的呢，姐姐如何舍得？」
「皇上，臣妾被姐姐憂國憂民的誠心打動，願意追隨姐姐一同前往！」
「不行！妹妹出生相府，身份尊貴，怎麼能陪著我去犯險？！況且，你身份不過是貴嬪，這樣的重任也還輪不著你來承擔！」
令彤在心里笑了。
演了這麼久的戲，不就是要唱這一句麼？貴嬪身份不夠，那只有自己這個慧妃了！兩名後宮位分最高者出征，方才夠份量！
看著向她緩緩搖頭的禾棠，令彤朝她眨眨眼，以寬她心。
裊裊上前跪在皇上和太後面前。
「歡貴嬪雖然有心，但臣妾位分既高于她，此事又豈能落後于她？既然賢妃已先行掛帥請纓，令彤自然相隨！」
……
「莫要再說了，朕不答應你二人前去！」斯宸的眼楮緊盯著令彤，那里的擔憂和焦慮交織成一片暗黑。
令彤微笑道︰「皇上請放心，臣妾和賢妃姐姐定會不辱使命，早日回宮的，皇上不會也想讓臣妾再摔一個簪子吧？」
斯宸還未開口，蔣宓已經上前，伸出雙手分別拉袁和令彤起來。
「都是哀家的好孩子！皇家的好媳婦！雖然哀家萬分不舍，但也不能看輕了你們的誠意和忠心啊！」
「謝太後恩準！事不宜遲，我同慧妃妹妹二日後的辰時出發！」袁一臉得償所願的歡欣。
「照理，這樣的事情，原該哀家親自去的，此番兩位皇妃其實是代替哀家去撫恤災民，實為至忠至孝之舉，這樣吧，出發那日哀家和皇帝送你們到東安門，之後哀家隨你們到護國寺，祈福祝禱後，哀家再回宮，也不能把什麼擔子都卸在孩子們身上……」
听了這話，所有人齊聲反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