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慧甫一進門,就被屋里的寒氣激的一哆嗦,再看紫檀木步步高升落地罩旁那人高的冰山,心道這心肝兒寶貝兒就是不一樣,也不怕這趙逸安再被凍感冒了小病釀大禍一命嗚呼?
「夫人,世子在里頭呢,」紅袖見丁薈娘專注的打量慶雲堂中的布置,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道。
一看就是好東西啊,看著及頂的博古架上琳瑯滿目的古玩玉器,丁慧這才想起來,她還沒有好好看看自己瓊華院里的東西呢,將來走的時候,是丁薈娘的,她得一件不落的都帶走才行,就算自己不要,也得還給人家丁家,可不能便宜了這個渣男!
「世子這里我沒有怎麼來過,可不得好好瞧瞧!」
丁慧這話叫紅袖心里一酸,便也不催她了,任她在廳里轉悠,反正自家小姐進去了,也落不著好兒,還不如干點兒自己喜歡的事兒呢。
等丁慧把正堂還有做為書房的西側間都看完了,才施施然的往東邊兒的臥室里去。
穿過十二扇紫檀木雕花嵌玻璃的扇門,繞過紫檀邊嵌牙雕百花盛放大屏風,丁慧才算看見了自己那個名聲在外的丈夫趙逸安。
看到半躺在黑漆鈿鏍拔步床上的趙逸安,丁慧微微一笑,斂衽一福道,「妾身見過世子,听說世子已經大安了,妾身這一能下床,便趕著過來探望世子了,看世子的氣色,還真是已經大好了,倒叫妾身白擔了許久的心,」
先聲明了自己可也是個病號呢,也摔的根本下不了床,可就算是臥病在床,她這個妻子也在時刻擔心著趙逸安的身體,現在看到趙逸安已經沒有什麼事了,那真是發自內心的歡喜啊!
連城看著眼前的女子,這就是他的妻子丁氏,看她孱弱的身形跟蒼白的臉,確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是個不得丈夫和婆母歡心的可憐人,若是她自己不說,他是絕對不知道原來她也摔傷了頭養了這許多日。
可是听她說話,似乎跟傳聞中的並不太一樣,連城用目光示意丁薈娘坐下,「原來你也受傷了?可大好了?太醫怎麼說?」
丁慧也在審視床上的趙逸安,他的皮相不錯,雖然受了重傷人看起來有些萎靡,但一張臉還是保全了。
想是在床上躺了幾日,趙逸安比記憶里清瘦了許多,人安安靜靜的半靠在彈花引枕上,狹長的鳳眸黑白分明,也沒有了往常的酒色浮夸之氣,與自己對視的時候,居然有些閃躲,臉也紅紅的,這是怎麼了?上火?熱的?還是因為看到自己,氣的?
丁慧的目光落在他枕邊翻開的書上,這人還看書?一定是春/宮,被自己抓了包,才紅了臉!
「看你的面色,你的傷應該也沒有大好呢,太醫怎麼說?」
連城見丁薈娘呆呆的,也不知道回答他的問題,想起來外間都說這個綏德侯世子夫人性子怯懦的很,心里更可憐她,「我已經沒有大礙了,你以後不必過來看我,慶雲院里人手足夠了,你先將自己的的傷養好了。」
好像也只有新婚的時候,趙逸安才這麼對她說過話吧?可那語調里也帶著輕浮,哪像現在這樣,透著真正的關心?
「呃,妾身知道了,世子你也好好養傷,妾身听說你是從馬上摔下來的,不知道是否傷了骨頭,不過妾身勸世子還是好好靜養為宜,不然落個後遺癥啥的,麻煩就大了,」不是人家正牌老婆,丁慧到底心虛,敷衍幾句就想往外跑。
連城自醒來之後,便不想見人,這次許了丁薈娘進來,也只是想看看趙逸安的發妻是什麼樣子的,畢竟以後有可能他們還要朝夕相對,現在丁薈娘要走,他也不想她多留,努力欠身道,「以後你不必來了,我這兒也沒有什麼事,你傷既沒好,回去安心將養才是。」
「她為什麼不來?她是你媳婦,你病了,她伺候你是應該的,」連城話音未落,門外已經傳為惠陽長公主的聲音,
「自己男人受了重傷,當妻子卻安然高臥,本宮倒想問問丁侯,是怎麼教養的女兒!?」
「妾身見過長公主,」丁慧被惠陽長公主滿身的珠翠晃的眼暈,忙低頭給她見禮,
「妾身也想在世子身邊服侍,只是長公主也知道,妾身那天也是太過憂心世子的傷情,走的急了,不慎滑了一跤撞傷了頭,今日才下得了地,就趕著過來服侍世子了,」
不肯伺候趙逸安的罪名丁慧可是不肯認的,她將來就算是要離開長公主府,那也得是和離,落個被休的名聲,那就太對不起丁薈娘了。
惠陽長公主之所以會過來,也是听了寧燕婉的稟報,生怕丁薈娘人太蠢不會說話,再惹了養病的兒子生氣,因此也不理會丁慧的解釋,走到趙逸安床邊坐下,「安兒你怎麼樣?今天的藥可用了?」
說著便伸手去撫趙逸安的臉,「我听燕婉說她特意給你熬了燕窩,你卻不肯吃,這是怎麼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歡燕婉做的湯水麼?」
連城到底不是趙逸安,他不太喜歡被惠陽長公主接觸,身子下意識的向後躲了躲強笑道,「我這幾日口里沒什麼滋味兒,也不耐煩吃那些女人們用的東西,以後還是不要叫寧姨娘再弄這些了,我想吃什麼,自會跟遂心說的,到時候叫廚上送來便是了。」
不肯吃寧燕婉做的東西,甚至連名字都不叫了,惠陽長公主回身瞪了一眼寧燕婉,臉已經沉了下來,連自個兒男人都伺候不好,要她何用?
「既然你不耐煩寧氏伺候,那就叫你喜歡的來服侍,要是這些人里挑不出合你心意的,娘就再幫你挑人,」兒子身體已經吃了大虧了,如何還能心里不舒暢?惠陽長公主最知道兒子的喜好,便準備再為他選人。
連城看著寧燕婉身後站著的一群女人,不由一陣兒頭疼,「母親不必了,有遂心他們幾個在,已經夠用了,還有,這書房里的四個丫鬟,母親也給她們換個差使吧,」
整天對著一群涂脂抹粉,時不時就往自己身上湊的女人,連城簡直不是生不如死。
「世子爺,世子爺千萬不能不要奴婢啊,」夏竹听到趙逸安要將她們趕出慶雲院,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慶雲院的大丫頭,穿金戴銀呼奴使婢不說,就是寧姨娘這樣的當家姨娘,也得給她們幾分面子,再換到哪兒也沒有現在的日子風光啊!
「閉嘴,世子要換你們,只能是你們服侍的不盡心,來人,將這幾個給本宮拉出去,連主子都服侍不好的人留著也沒有什麼用處了,叫管事的來,將人給我賣了,」
惠陽長公主厲聲打斷夏竹幾個的哭求,轉頭向趙逸安笑道,「等人牙子來了,娘再給你挑幾個!」
四個光鮮漂亮的如同打勝仗的小火雞一般的大丫鬟,就被硬生生拉出去賣了?
雖然是親眼所見,丁慧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楮,不過人家親娘給兒子再選美人,跟她沒有半分關系,丁慧識相的往後又躲了躲,試圖將自己藏在粉藍色的幔帳之後,等著尋了機會離開這是非之地。
「夫人,春蘭姐姐她們好歹也是跟著世子多年的,就這麼被帶出去,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夫人您還是求求長公主吧,」跟在寧燕婉身後的追星走到丁慧身邊,一臉哀淒道,
她可是清楚看到了趙逸安眼中的不忍,這個時候攛掇丁薈娘出面,攔住了,是她提的醒,那四個都得承她的情,攔不住,被長公主斥罵的也是丁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