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這麼輕輕一句,在連城耳里卻是振聾發聵,只驚得他面色發白,「你什麼意思?我听不懂,」
如果床上現在這個真的是趙逸安的話,先不說他不會忘了自己幾個月前才剛幫惠陽長公主辦了壽筵,更不會在自己問出這樣的話時嚇的跟見了鬼似的。
丁慧將藥碗放回條盤里,「紅袖,你先出去,我不叫你,誰也不許進來,外頭問起就說世子留我說話呢!」
紅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夫人能將世子嚇成這個樣子,可眼見世子沒有生氣,更沒有出聲反對,也樂得這夫妻二人有個說話的機會,「是,奴婢這就到外頭守著。」
「我外祖家是行商之人,外祖父跟舅舅們四處經商,自然听過許多奇聞異事,這借尸還魂的事,我小時候也听他們講起過,」丁慧也不跟趙逸安拐彎,紅袖一出去,直接開門見山。
見趙逸安只低頭不語,丁慧也不逼他,「我跟趙逸安做了兩年夫妻,你是不是他,自然瞞不過我這個枕邊人,當然,想來你也想到這一點了,所以才將原來在他身邊服侍的人都遣散了,只是,你可以遣散姬妾,卻沒辦法趕走我這個正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丁慧看著輕紗帳後曖昧不明的容顏,能勉強控制住神情,卻控制不了紛亂的呼吸,這人心理素質不怎麼樣嘛,丁慧語氣放軟,「你也不用害怕,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現在趙逸安是回不來了,你代他活著,起碼長公主跟侯爺都不用承受喪子之痛,」
「你真的這麼想?一點兒也不害怕?」連城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怕我這個孤魂野鬼?」
父親苦心籌劃的事情居然被丁薈娘一語道破,連城又窘又怕,他珍惜能繼續活在這個世上的機會,可自己現在享受的卻不是原本屬于他的,這一點又叫他即使看到惠陽長公主這個殺母仇人,也會覺得心虛跟難堪,而這種難堪,他又無法對千方百計為自己求得機會的父親明言。
現在好了,生死都由她吧,「你準備怎麼處置我?」
尼瑪,也太好哄了,丁慧還準備打持久戰呢,起碼有人跑來詐她,她是抵死也不會認的,就算是丁薈娘的親娘蔣氏來了也不行!
「有什麼可怕的?其實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反而覺得比以前要強太多了,」丁慧沖趙逸安友好的一笑,「我看你對惠陽長公主跟綏德侯都挺熟悉的,你原先就認識他們嗎?」。
「這,」趙逸安下意識的摳著素紗薄被上的折痕,思考著要不是跟丁薈娘說實話,還是跟父親商量之後再決定吧,「是,我以前就听說過惠陽長公主府,」
丁慧也不指望頭一次「趙逸安」會跟她說實話,頷首道,「那你也是京城人士了?听說過惠陽長公主府,自然也對咱們這位世子爺有所耳聞了?」
「是,」
「那你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嗯,」
「這就好,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是假冒的事被我揭出來,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呢?」丁慧覺得眼前這個趙逸安,單純的如同一個孩子一般,不知道他前世是個什麼來歷?
「趙逸安」緊張的望著丁慧,一臉哀懇道,「我並不會害人,而且世子原本也是墜馬而亡的,我才借了他的身體,並沒有害過他……」
原來如此,丁慧點點頭,「你不用著急,我說了不會傷你,便會說到做到,咱們先聊一聊,你要真的是毫無害人之心,左右世子已經去了,你留下,對長公主跟綏德侯也是一件好事。」
「對了,你能不能先把名字告訴我,這樣咱們好說話,我先說,我叫丁薈娘,是趙逸安的妻子,」在丁慧眼里,床上這個「趙逸安」,簡直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紅帽,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嚇唬他了。
「趙逸安」的臉又紅了,「我知道你娘家姓丁,父親是淮安侯,其實你不必將閨名告訴我的,我叫連城,」
「這名字好,倒是對得起趙逸安這張臉和這身份了,想來你還活著的時候,一定長的也挺俊的,不然家里人也不會給你起名字叫連城了,」
丁慧嘻嘻一笑,說實話,這芯子一換,趙逸安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原本輕浮油滑的臉,現在看著倒當得起清俊無雙來,尤其是這動不動就臉紅的小模樣,搞得丁慧都不好對他說重話了。
「夫人莫開玩笑了,小生是隨了母姓,單名一個城字,」連城將頭轉到一邊,這丁夫人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灼人了。
「好吧,是我唐突了,見諒哈,你醒過來也有些日子了,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丁慧笑容可掬,如一位知心姐姐一樣跟連城談起心來。
打算?連城還真對未來沒有什麼打算,按父親趙懷乾的安排,他在長公主府養的差不多了,會慢慢搬回綏德侯府去,畢竟那里他是他真正的家,可是他現在卻不敢將這些話告訴丁薈娘,告訴她,他其實是綏德侯趙懷乾在外頭生的兒子,若知道這個,丁薈娘未必肯這麼善待他了。
「我也才醒過來沒多久,沒什麼想法,就是想著先把傷養好了,以後的事,走一步說一步吧,」連城說的也不算完全的假話,對未來,他自己真的沒有多少計劃。
沒計劃就好,丁慧還就怕他知道了自己是長公主的兒子,綏德侯世子之後,已經滿月復雄心準備大展宏圖了,「既然是這樣,那你先听听我的想法?」
見連城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她,丁慧輕咳一聲,「雖然你是京城人士,對長公主府也有一定的了解,但你畢竟不是這府里的人,許多趙逸安認識和熟悉的人和事,對于你來說,都是陌生的,這時間一長,必然會引人懷疑,我的意思呢,有我這個夫人來給你遮掩,我說你是真的,誰還能說你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