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江湖騙子!照你這樣就算是抓花妖!你騙三歲孩子呢!」胡不壽終究忍不住。
木大師好整以暇地望著他,也不吭聲。
胡不壽強忍幾日,早就按捺不住,之前礙于人是自己請回來的,小不忍則亂大謀,再如何不滿也要瞧著。
此時被他抓住這巨大的漏洞,不作出什麼來,簡直就是侮辱自己!
「木大師,我雖然不明白你是哪里冒出來的大師,騙騙別人也就罷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咱這是什麼樣的人家!」胡不壽雙目凌厲。
見木大師面色沒有任何動容,只低頭盯著那海碗。
噗嗤就笑了起來,「照你這樣抓妖,一日別說抓一戶,就是一整個村的鬼都被抓光了,坑蒙拐騙,也要看地方!」
胡不壽見場中沒有任何聲音,他總算是覺得,這些天的氣都順暢了起來。
他很是得意地走到中間,瞧著面色陰沉的趙老憨等人,很是狠戾,「我惦記五姑娘的病情,並不是說我傻好欺瞞,這打著一些什麼旗號,就敢跟外人糊弄我的,以後是不想來糖坊干活了是不是?」
這話不可謂不重,整個南甘村,如果沒有陳家的糖坊,光是靠自己那一點田地,估計不夠半年活路的。
即便外頭糖坊多,再如何也是背井離鄉。
大家都沉默下來。
胡不壽心里很是輕蔑,那臭丫頭說幾句有的沒的,就以為自己是當家人了?大權還不是在自己手里,也是要讓這些人明白,他們活命的東西,是誰給的!
沒有人吭聲。
趙老憨心里天人交戰,家里現在已經一團糟,如果此時再出頭,以後還能不能過下去?
但又想著滿意當初那樣的身體,還想著整個南甘村要過得好一些,那些雞蛋糕,還有春丫說的滿意正在做的米豆腐一類,都不是為了她自己。
趙老憨咳咳聲,「胡公子,既然人都請了回來,不如……」
「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話!五姑娘要出了好歹,你全家可賠得起?!」胡不壽喝問。
趙老憨面色漲得通紅,一旁的漢子,也扯了扯他的袖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苦計較這些呢。
趙老憨吞吞唾沫,淡淡說道,「我是說不上什麼話,但陳家于我趙家,有活命之恩,這些天,大家伙也為了五姑娘的身子骨奔波,熬了這麼多個夜晚,那時候,胡公子你在哪?五姑娘身子骨為什麼會不好?還不是被人作踐的,那時候你在哪?找木大師在街上日夜守著,那時候,你又在哪?」
胡不壽被問住,手指哆哆嗦嗦指著趙老憨,「反了,反了!」
趙老憨也並不瞧他,反正不得罪也已經得罪了,索性就說了出來,「你如果說你被蒙蔽,你說要罰高嬸,可是這些日子,她照樣趾高氣揚進出,誰真心假意,大家都長了眼楮!」
「哈哈哈,有意思!」木大師見這頭僵住,反而覺得可樂。
胡不壽此時如夢方醒,好容易想到了話反駁,「對對對,是你,就是你!你婆娘說鎮上有個大師,然後你就帶著人去街上找,我是急暈頭了才會相信。」
「閉嘴!」卻是木大師往胡不壽身上拍了一下。
就這樣一下,胡不壽覺得胳膊都麻了,張著的嘴很是滑稽,看著他極力想動又動彈不得的樣子,大家都驚呆了。
趙老憨率先跪地上,「請大師不要在意胡言亂語,繼續給五姑娘做法。」
木大師輕蔑看著胡不壽,而後哼了一聲,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胡不壽軟軟倒在地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但剛才那有心無力的感覺騙不了人。
他望著木大師,像白日見了鬼。
木大師卻不跟他計較那麼多,「小子,算你運氣,要不是這兩日老夫吃得好,照你這臭嘴,我讓你以後都食不下咽。」
胡不壽這才反應過來,磕了個頭,「大師勿怪,實在是這抓妖的法子看著太……太兒戲。」
木大師擺著臉一張臉,輕問︰「你可要把花妖引你身上試試?」
「不……不不,方才是一時情急,也都是因為五姑娘關系重大,小子一切听大師安排。」
胡不壽被剛才嚇了一回,姿態低極。
木大師這才不多話,嘴里開始念念有詞,好一會,手指拿著符往空中一伸,居然就著了火,帶著藍色的火焰在空氣之中燃燒。
趙老憨一群人見此情景,都自發跪在地上。
等這火燃了之後,這灰燼才扔進剛才的海碗之中,大師抱著海碗,繼續做法。
又過了好一會,因胡不壽那一遭,此時再也沒有任何人敢質疑了,只虔誠跪在地上,心里也對這大師信服不少。
木大師不知道在想什麼,嘴里也不念叨了,捧著碗又過了好一會,這才松了一口氣,有些虛月兌似的,「我已經做好法,這花妖,總算是除掉了。」
說完,打開了蓋在上頭的那只碗。
胡不壽離得近,往那頭一瞅,登時面無人色。
趙老憨等人也離得比較遠一些,見胡不壽的模樣,也膝行幾步,俱目瞪口呆。
只見那海碗之中一朵好好的月季花,此時已經沒有半點顏色,而碗里的水,也沒有半點紅色,那突然之間褪了色的月季,看著十分詭異。
于是,磕頭如山響,「多謝大師出手相助!」
木大師模模自己的肚子,十分滿意這樣的結果。
他沉吟一會,又道︰「既花妖已除,是該把人請出來了。」
「快快,五姑娘已經好了,請五姑娘出來!」
呆在屋子里的滿意,早就听到外頭的各種動靜。
她雖然無數次地出過外頭,但此時此刻,這一回,卻跟以往所有的都不一樣。
跳跳一撲騰,跳到滿意肩上,蹲了下來。
滿意這才覺得自己有些飄的步伐,穩定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看著這個張開的門,有些感慨,心里嘀咕,「滿意,你當初被關進來的時候,可想過有這樣光明正大出去的一日?」
滿意探出一只腳,又緩緩邁出另一只腳。
外頭院子雖然依舊有些濕潤,但灰蒙蒙的天空已經變了模樣,太陽照射下來,金光一般撒到了身上。
刺眼極了,刺得眼楮都發痛要滾下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