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決定出門去看看。
二十畝秋蔗二十畝春蔗,听說現在是趙家跟許家吳家幾家人管著。
還加上一個老古家的人,因為身上有買賣,是以人也來來回回,並不能定。
秋蔗這邊已經施肥培土,春蔗那頭也已經施肥小培土,淺淺的溝壟已經挖好,地間的濕潤也還可以。
很快就繞了一圈的滿意,對此很是滿意。
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甘蔗地,她笑了笑。
心里也不難受,反倒是有一種,原本要扛著一捆甘蔗爬坡,累得精疲力盡卻不能放下時候,卻有人突然告訴你,只要拿里頭的一根就夠了的時候,反而有一種輕松自在的感覺。
她現在就覺得這不僅僅是面積減少的輕松感。
還有一種,之前在他們自己沒有爭取時候的,不帶感情糾葛的共事之感。
她再也不需要被那些跟她無關的人,情感綁架住了。
一旦如此,她要如何選擇如何行事,就不需要顧忌太多。
從甘蔗地里回來,見滿意還是跟以往一樣開心,春草也跟著笑了起來。
「姑娘,真的要進村子里啊,有時候他們說話可難听了。」
滿意模模她的腦袋,「你怕嗎?」。
「怕什麼?大不了我去打架!」
滿意被嗆住,「春草,你是姑娘家!還有,不是什麼事情,都是打架可以解決的,知道吧?」
春草連連點頭,「我就知道還是姑娘厲害。」
厲害在哪?滿意有些不懂春草的腦回路,卻不妨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哪知道剛走到村口的大樟樹腳下。
樹腳下有許多大石頭,是大家平日里歇腳閑聊的地方,此時卻已經有了許多人。
見滿意走上前,就像看見了救星!
紛紛迎上前來,被竹青一瞪,卻又好端端退了回去。
「青管事,咱們還在里頭呢,真沒有去叫人。」
竹青板著臉一聲不吭。
古古怪怪做些什麼?滿意見此還想著,難道竹青約束了他們的行為,這是怕自己听見難過。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怎麼堵得住呢。
哪知道,事情跟滿意預想的還是不一樣。
「五姑娘,我們錯了!」有一個婦人率先說道。
接著就很多人跟著一樣說。
「五姑娘,都是我們吃了豬油蒙了心,您一直是為了咱們好,咱們卻看不清楚,還在背地里說你的壞話,你大人大量別跟咱們計較。」
這又是哪一出。
見滿意沒有吭聲,還有些隱隱要走的架勢,他們就急了。
想過去,又看了一眼竹青,不敢。
只蹲了下來,「五姑娘,您听我們說啊!」
走還不讓走了?
滿意走上前,「有什麼就說吧,是不是之前你們不能管秋蔗了,或者不能那樣管了,不舒坦說了幾句?我沒有放心上。」
她實話實說而已。
婦人卻有些要哭了,只說道︰「五姑娘,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干的是糖坊的活計,就是早幾日也是拿的糖坊的銀錢,之前您也是為了我們一片好心,我們再要說你的不是,真的是喪了良心。」
「我也說了,我這听風就是雨的,就是該打!」說完,果真朝自己抽了一耳光。
「這事情我在溝邊听說的時候,就應該罵回去,但我只顧著自己,根本沒有想過,五姑娘原本可以什麼都不做的,卻花費了幾月的心力,想出來的法子,我們卻不知道好歹。」
認錯的態度這叫一個好,分析那叫一個深刻,自我批評的角度那叫一個多面,這究竟是吃了怎樣的藥才能達到的效果啊。
滿意嘆為觀止。
不得不說,雖然她原本前來,是抱著听幾句風言風語,也讓自己心死的決心的。
但誰不想听到好听的,不管真假,至少自己心里此時,是愉悅的。
這些認錯的人,比別人勸說或者別的人說出來,讓她更是解恨。
現在知道錯了,早干什麼去了!
梁管事給你們的錢,是哪里來的?拿著糖坊的錢,說著胡家的好話,自己這半個主人反倒落了一身不是!
天理何在!
「五姑娘,您行行好,我們以後一定好好管甘蔗地,再不敢摻和這些有的沒的了。」
「對對,您說的話就是五爺說的話,咱們絕不敢胡亂去說。」
「沒錯,不管是管事還是別人,都一樣為糖坊干活,我們太不是人了,拿的還一樣是糖坊的銀錢。」
等看著他們說得也差不多了。
來來回回的,就是那些話。
這里頭好些人,早前不還圍著自己,咒罵自己坑了他們嗎?
滿意才不管他們心里怎麼想,見差不多了,就道︰「恩,我不跟你們計較了。」
突然,那些原本還在哭訴的人,此時真的露出了感激滿意大恩大德的樣子。
「五姑娘,這一回可多謝您了!」
又把滿意感謝了個遍,只差要燒香拜佛。
當然也有心急的,不約而同地瞧竹青。
「青管事,您听見了!是五姑娘親口說的,不跟我們計較了。」
「對對對,她說了!」
竹青撇撇嘴,「滾吧!以後嘴巴干淨點,五姑娘心軟,我們爺可不是跟你們鬧著玩的。」
那些人趕緊快走,後頭有鬼攆一般。
對上滿意的眼神,竹青又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說吧,青管事。」滿意揶揄說道。
竹青哈哈笑了笑,「五姑娘您不知道,就是他們這一群人傳的這些話,我懶得听那麼多,就是爺吩咐的,他們不是愛說嘛,全部弄到這里來,索性一次說了個痛快。」
「就這樣無窮無盡說下去?」滿意笑吟吟問道。
「自然不是,這不擔心五姑娘因為這個不出門嗎,五姑娘您不出門一日,他們就只能呆在這說一日,反正工錢自然也扣了,既然他們覺得說說話就能掙銀子,就掙個夠,也就讓他們每日在這個圈子里待著,等你哪日過這里,原諒他們為止。」
「這是幾日了?」
竹青哼了一聲,「才第二日,一開始還有人覺得沒錯的,這昨日下晌,就知道好歹了,要我說,待上十日八日的,不領糖坊的工錢,看他們日子是不是過得更好!便宜他們了!也讓他們長點記性!」
滿意噗嗤一笑,唐頌這人,也是夠刁鑽的。
他做了惡人,卻沒有人敢說他什麼不是,自己倒是也沒有做什麼,風向又轉了過來,她覺得現在感激她的人一定不少。
心里涌起一陣暖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