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從外面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屋子里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的何三。
沒等滿意開口,那何三就就嚷嚷了起來,「五姑娘,我看這里這麼多瓶瓶罐罐的,可是有鹽?師父的腿被燙傷了。」
這里怎麼會有鹽?滿意又問了一遍,見何三只是面露焦急,不似偽裝。
滿意又翻看了自己的東西,發現並沒有丟什麼東西,特別是一旁壓著的糖霜譜,依舊還是當時放著的模樣,她就松了一口氣。
而後對他說道︰「沒事,這里頭就是胡亂堆著東西,鹽要趕緊去灶房那頭找,你先扶著趙叔回去,等會我熬一個藥膏給他送去,抹幾次就好了,這種時候,誰都傷不起。」
何三一臉懵懂又感激不盡地走了。
只出門的時候,依舊是有些瑟縮著身體,只眼神之中滿是喜色。
滿意目送他出門,扯過糖霜譜,眼神有些幽暗。
倒是沒有想到,何三居然是識字的。
趙老憨之前就提過,何三的樣子,孤家寡人一個,也不太像是逃難的樣子,跟那群人雖然一起來的,但卻跟他們並不一樣。
以前倒是沒有多想,這時候嘛……
朱彩屏那麼費盡心思地要偷糖方,自己怎麼能不成全她呢?
滿意笑笑,讓這麼多的人來投奔糖坊,而後又沒有後續,難不成的是怕那些人糾葛之中,自己沒有辦法弄新的糖方?
這鴨蛋清作為可以月兌色或者澄清,並沒有錯。
但這個方子被「偷」去,滿意是一點都不心疼的,不為別的,不僅效果會打折扣,就連這成本也是居高不下的。
鴨蛋一個多少錢?如果真的是一個舉世罕見的糖方,沒準還能夠賣高價,借此拉平收益,也可以讓糖坊更進一步,朱彩屏目前是這樣的處境,又有這樣的誘惑,上鉤是遲早的事情。
聰明卻被聰明誤。
卻說何三回去之後,依舊是老老實實地跟著趙老憨熬糖,甚至比以前更加老實一些,連不該問的話都不問了。
眼見甘蔗快要了砍收的時節。
今年的甘蔗是好容易保下來的,是以就格外珍貴了些。
在大家沉浸在這收獲喜慶的同時,鶴渡縣城也開始熱鬧了起來。
雖茶樓之中已經沒有那麼多閑人,說書先生卻依舊是唾沫橫飛。
這一次的主角,赫然竟是陳家糖坊。
陳家糖坊的主角,卻是滿意,也就是大家口中的五姑娘,從滿意如何在陳家糖坊說起,又說到之後的蔗帖,以及當時滿意被胡家折磨的時候,是怎麼被周圍的鄉鄰照料的。
事情或許有偏差,卻是人們喜聞樂見的因果報應結果。
比如當初陳家如何仁善,而後滿意得到了大家的幫助,這之後滿意又是如何對村里人的。
說到這就有了偏差,「卻說五姑娘行事,看著有些不拘小節,仔細想想,哪一條又是去害人的?且不說之前接收那從朱家糖坊回去的人,後來他們要走,也是被朱家利誘,反而要說五姑娘的不是?」
「鶴渡縣城那麼大,怎麼的一群逃難的人,就能夠去到南甘村,這里頭又有什麼貓膩,大家可以自己深想,陳家糖坊九死一生,今年要是沒有新的糖方,熬出來的糖,難道要一塊一塊賣給百姓?」
在下頭喝茶的人中,也是議論紛紛,說書先生這話听著刺耳,卻有道理。
普通百姓,糖是精貴東西,誰家也不會閑著沒事囤一堆的糖,要上一斤兩斤倒是還有可能。
但這樣的量,是不足以支撐糖坊生存的。
人群之中,一張角落的桌子上,坐著兩個有些打眼的人。
一個壯實一個胖墩墩的,那壯實的一臉的絡腮胡,是這茶樓的常客了,胖墩墩的頂著個大肚子,一壺茶放在一旁,這兩個偏生的要喝酒。
好在周遭的人,也都見慣不怪了。
吵鬧聲之中,胖墩對著絡腮胡說道︰「你瞧這小娃,是咱家的人呢,瞧著就是有福氣的,你真不去見見?」
絡腮胡卻是有些沉默,心思跟胖墩並不在一個頻率之上,「不知道二娘听見剛才的話,會如何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依舊吃不起糖。」
說完,一臉的傷懷。
說書先生繼續說道︰「五姑娘有句話說得好!大家也甭以為這為了別人好,就是在外頭搭兩個粥棚,讓你拿一個破碗能夠討一頓飯吃,就可以歌功頌德了,陳家糖坊都不欠別人的!那他們這名聲如何來的呢?依舊還是五姑娘那句話,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是因為他們的熬糖本事,可以教給別人!試問這一點,誰家能夠做到?」
「這才是大善!沒有陳家糖坊,能有鶴渡的今日嗎?或者說,如果陳家熬糖獨大,根本不考慮別人,等咱們縣里遭災了,他們賺了金山銀山,挖一角出來,也給大家一點好處,這又有誰能說什麼呢?所以,他們的名聲不是因為那些得來,自然也不會因為那些空穴來風而失去!」
「唐五爺是否還在,至今依舊是個謎,然五姑娘在這悲傷之中,依舊要撐著糖坊,各家糖坊,誰不是說要幫忙的?這才叫不忘本!那趁機挖人又使絆子的……」
絡腮胡終于有些激動起來,「窮則獨善其身……這小丫頭,真的跟當初二娘差不多呢。」
「大哥,不是,二娘的事情是以前,以後不會了,小娃不是二娘,我們也不再是當年的我們,他們有他們的路,不能因為咱們在前頭摔了一跤,就讓小五跟小娃兩個,一輩子記得咱們的痛……」
絡腮胡哈哈大笑起來,「行了老三!老五已經把事情都跟我說了,還要你來當這個說客?等事情解決了再說。」
被稱為老三的,赫然是當初似乎僧非僧,似道非道的木大師。
他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你還擔心啥,這酒當初不也是你跟二姐賣出去的?你瞧瞧小娃當初說過什麼?咱們不止一條路,只不過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照小娃這個性子,如果真的是當時咱們想的那樣,我怕她不肯走,如果她不走,小五是跟著你們,還是跟著她?你可要好生想想這個!」
當年的事情有些慘痛,說到這,兩人又沉默了一會。
「現在說這個也為時尚早,一切等糖業大會之後,看那頭才知道。」絡腮胡有些松動。
木大師搖頭失笑,「你呀!是走不出當年的事情了,茶樓里多敢這樣說那頭,你以為他們還能夠翻身嗎?!老大呀,咱們小心一點是沒事,也不能賠上小五了。」
絡腮胡就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