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起身後只知子霽出了王府,卻不知她到底去了何處,更不知桓伊曾來信。午膳後依舊未見子霽回來,她便小憩了片刻,待睡醒了,又吩咐丫鬟去取了魚竿來。丫鬟照做了,誰想她竟是扛著魚竿兒,提著竹簍子跑到前院兒的錦鯉池邊釣魚去了。
正起興的時候,忽听聞身後有一人以極尖銳的聲音譏諷道:「喲,這是桃戈麼?怎麼還到這兒釣魚來了,興致挺高啊。」
方才桃戈正全神貫注,陡然听聞這話,自然不免受驚,眼看著就要上鉤的魚也緊跟著嚇跑了,她原本盤腿似打坐一般坐在池邊,這下听聞劉氏這麼說,便站起身來,轉身見劉氏朝她走近,她回道:「劉姨娘神清氣爽,想必興致也不差。」
劉氏不答,略帶笑意道:「听聞王爺安排妹妹住到北苑去了,今日見妹妹在此釣魚,頗有閑情逸致,看來在北苑住得很是安心。」
桃戈也微笑,「托劉姨娘洪福,桃戈在北苑住得,確實安心。」
劉氏原本听聞周媼同她稟告此事,心里頭便頗不平衡,如今再听桃戈這麼一說,自然更是不爽,她越過桃戈走去池邊,特意垂眸看了眼竹簍子里頭的魚,再回首時桃戈已轉過身來望著她,她便道:「妹妹若要釣魚,北苑不也有個池子?你特意跑到這兒來,是為嘩眾取寵麼?可惜呀,王爺不在府上,你如此賣弄乖巧,他也瞧不見。」
「劉姨娘這說的是什麼話,」桃戈並不反駁劉氏的話,倒像是承認了一般,嗤笑道:「這嘩眾取寵啊,也得瞧瞧是什麼人,有的人賣弄乖巧,便能討人歡心,而有的人,就是賣弄風/騷,人家也不會瞧她一眼。」
桃戈所言,暗諷劉氏整理涂脂抹粉穿金戴銀,也不曾入了司馬道子的眼,劉氏自然慍怒,桃戈又道:「桃戈之言並無所指,劉姨娘也切莫對號入座才是,不過劉姨娘怎麼臉都綠了?可是身子抱恙?」
劉氏強忍不悅,噗笑一聲,道:「我倒不是身子抱恙,就是讓狗咬了。」
桃戈依舊面帶微笑,「什麼狗能把人咬成這副熊樣子。」
劉氏臉色輕變,秀眉微皺,桃戈又道:「劉姨娘定是弄錯了,咬你的,只怕不是狗,倒像是老虎,俗話說得好,老虎的**模不得,劉姨娘您行事可得小心了,莫露了馬腳,到時候啊,叫人抓著把柄,做什麼事都不利落。」
哼!她才不是什麼狗,她分明是老虎才對!
劉氏听言,總覺得桃戈話里有話,可她就是听不出她的意思,她索性不再多想,道:「這些日子,王府里怪事連連,先是福兒死了,後頭又是綠衫死了,如今連雅魚也不知蹤跡,我就琢磨著,敢情咱們王府是出了什麼邪祟之物?」
真真是賊喊抓賊!
桃戈冷笑,「劉姨娘此言有理,桃戈進府不過半個月罷了,府上便出了這麼多事,看來王府不干淨的東西還不少,不過福兒和綠衫是怎麼死的,劉姨娘想必最是清楚。」
劉氏一驚,怔怔的看著桃戈,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知道了什麼!
桃戈見劉氏這般神情,看來福兒的死,與劉姨娘果真是月兌不了干系的!
周媼眼尖,站在劉氏身後,望見司馬道子自不遠處走來,忙走至劉氏身側,耳語以提醒她,劉氏聞知此事,也暗暗抬眸看了司馬道子一眼,卻見司馬道子正朝這兒走來,她便抬手猛然摑了桃戈一個巴掌,斥道:「賤人!王爺如此看重你,你竟說他是奸佞之人!」
桃戈被打了個猝不及防,這下捂著臉頰,一臉懵逼,方才反應過來,道:「劉姨娘無中生有……」
未等她說罷,忽見一只身影自身後拐到身前,停在劉氏跟前,抬手甩了劉氏一巴掌。
這似乎是司馬道子……
桃戈又是一臉懵逼,尚未回過神,司馬道子便回過身來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他捧著她的臉,垂眸望著她微微腫起的臉頰,輕輕揉著,又經不住微微皺眉,低聲問道:「疼麼?」
劉氏捂著臉頰,又見他們二人如此,愈是怒火中燒,于是放下手。桃戈將司馬道子推開,置氣道:「不用你管!」
「桃戈!」司馬道子蹙眉。
桃戈走至劉氏跟前,也甩手給了她一個巴掌,劉氏怔住,桃戈道:「這一巴掌,是還給你的!」
說罷又甩了一個巴掌,道:「這一巴掌,是警告你!」
劉氏當著司馬道子的面挨了打,委實不好還手,索性楚楚可憐的望向司馬道子,哭道:「王爺瞧見了,這個小賤人,總這般張狂,今日說你是奸佞之人,明兒還不得說你有心謀朝篡位了?」
桃戈自知司馬道子斷不信她,便也不多作反駁,司馬道子斥道劉氏:「胡鬧!」
而後拉著桃戈便要走,劉氏心有不甘,道:「她是伎子,是下等人,王爺竟向著她!」
司馬道子頓住,回首反問道:「那你呢,你自詡生于望族,生來便高人一等,是大家閨秀,又有何時像個大家閨秀!」
劉氏被問住,不知該如何作答,見自己身在池邊,便道:「王爺,妾身只問你一句,倘若妾身與桃戈同時落水,王爺先救哪個?」
真是個千古難題,男題!
不過這個問題,向來只兩難于母親和媳婦之間,哪有兩難于小妾與情人之間的……
不對,桃戈可不是他的情人,也不對,桃戈是他心悅之人……
這樣說罷,桃戈是他未來的情人……
司馬道子不答,劉氏干脆拉著桃戈,這便要跳進池中,司馬道子眼疾手快,連忙拉住桃戈,可劉氏卻已落水。
劉氏不熟水性,他是知道的,他雖不愛劉氏,可一日夫妻百日恩,劉氏落水,他總歸要救的。
他正要下水,周媼忙攔著,恭維道:「王爺身子貴重,豈能下水,老奴去救。」
周媼說罷,便義無反顧的跳下水,劉氏撲稜之間,又有誰察覺到她見著周媼攔住司馬道子說那話時,臉都氣綠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周媼拉著劉氏正要上岸,劉氏忽然像是踩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她察覺異常,便垂首去看,這一下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那分明是一具尸體啊!
「啊!死人!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