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祿領著席平到了長樂宮外頭,便停住腳不再往前走,席平便也停步,周祿道:「席美人,奴婢就送您到這兒了,方才在漪蘭殿耽擱得太久,奴婢還得回清暑殿復命,怕是不能在此逗留了。」
席平笑而不語,周祿不待見她,她還能說什麼呢。
周祿說罷,又抬手仰頭,指著長樂宮的匾額,道:「這兒就是長樂宮,長定殿,在長樂宮後殿,往西還是往東走,最頂頭那間,奴婢許久沒來過,也不記得了,總之,您往頭上看,有間沒有匾額的,那就是長定殿了。」
這長樂宮乃是皇後居所,里頭的各個宮殿自然也頗是奢華,可偏偏有那麼一間,在一眾豪氣的宮殿之間尤為突兀,便是席平日後要住的長定殿。
長定殿原本,只是長樂宮的後廚房,後來因為起火,里頭都被燒了個精光,便被當做了一間獨居的宮殿,這是先帝簡文帝司馬昱的意思,他給取了個名字叫「長定殿」,意為長久安定,他原本倒也想給這長定殿題個匾額,可誰知還沒來得及準備匾額,便駕崩了。
後來,長定殿便一直無人問津。
「不妨事,」席平笑道:「周公公領路至此,已實屬難得。」
她言語間暗諷周祿捧高踩低,落井下石,以周祿這精明的狐狸性子,自然是一听便听出來了,他如今四十有四,先帝初封瑯琊王之時,他便跟在身邊伺候,而今又侍奉先帝之子司馬曜,侍奉兩位帝王至今算來已有十九載,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又豈會在乎席平這一句奚落之言。
他淡淡一笑,一甩拂塵,擔在手臂上,道:「恕不遠送,奴婢告退。」
說罷,扭頭就走。
席平目送他走遠,亦是轉身往長樂宮里頭走去。
周祿既是說了長定殿在後殿,那必定不會有假,她這便直奔後殿去。
到了後殿,不直接找尋,偏偏又要斟酌著,按周祿所言,到底哪個才是正確的方向。
周祿事先說的是往西走,而後又說是往東走,在她看來,月兌口而出的必定是對的,她這便往西走去,到了最頂頭,仰頭一看,這果真就是周祿提及的沒有匾額的那間,她未曾思慮,推門便進了去。
豈知這里頭卻是空蕩蕩的一片,什麼也沒有,唯獨見數不清的蜘蛛網懸掛在房梁上。
她正要抬腳進去,肩頭陡然被人輕輕一拍,她一驚,頓時警覺起來,轉頭看過去時,目光極是狠厲,連手亦是不由自主都作出了狼爪型,像是要將來人生吞活剝一般。
來人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宮娥,忽見她如此架勢,也是一驚,怔怔的望著她,席平回過身,趕緊松懈下來。
那宮娥這才悻悻道:「你……你可是席美人?」她望見了席平另一只手里拿著的聖旨。
席平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是何人?」
這宮娥見她這般,思忖著這莫不是個凶狠的?她朝她微微福身,只是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言道:「奴婢碧如,是長定殿的掌事。」
席平不言不語,碧如反身往東邊指去,道:「美人,長定殿在那邊。」
她說著,席平這便朝東邊走去,她亦是跟上。
到了頂東邊,再往頭上看,這長定殿,果真是個沒有匾額的,碧如見她此舉,道:「美人,咱們長定殿,恐怕是宮里頭最簡陋的一所了。」
席平聞言當即回首剜了她一眼,冷冰冰的說道:「簡陋又如何,我好歹也是個美人,你說是不是。」
新主子總難免會管教不住下人,是以席平剛過來,便要立威。
碧如听她此言,自然明白她話里有話,當即換了一副面孔,迎合著笑道:「美人說得極是。」
席平心里頭自然滿意,卻依舊面無表情,回首進了殿,殿中的擺設雖極簡,可好歹也算干淨整齊。
殿中站著兩個宮娥,一見著席平,邊福身行禮,碧如道:「美人是不知,長定殿原本髒亂得很,奴婢們三人听聞美人要過來,大清早便來打掃了。」
席平聞言微微皺眉,回首看向她,略顯試探的問道:「你方才說什麼,這長定殿只有你們三個人?」
要知道,當初剛進漪蘭殿之時,司馬曜可是賞了十個宮娥給桃戈,只不過被她遣走了六個,她席平即便不如桃戈,那好說歹說,也得及上她的一半才是。
碧如回道:「是啊,就三個人伺候您,可比不得蕭美人。」
碧如本無心挖苦她,不過是隨口一說,又豈知席平听著,卻是嘲諷,是以陡然伸手去掐住她的脖子,碧如大驚,席平道:「我警告你,別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
碧如驚得連連搖頭,道:「美人饒命,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席平手上稍稍一使力,一甩手,便將碧如猛的摔在地上,外頭忽然傳來一女人言道:「喲,一大早就听說這長定殿來了新貴,我們姐妹倆特地過來瞧瞧,還以為是哪個新貴,原來是漪蘭殿的人。」
入內的是虞容華與魏充華,開口說話的是虞容華,虞容華說罷,魏充華便唱起了紅臉,接話道:「盼兮,不管她原先是洗腳婢還是挑糞的,只要住進這長定殿,那咱們就得與她姐妹相稱,你豈可瞧不起人家,保不齊日後哪天,她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
魏充華說得可比虞容華難听得多,虞容華掩面噗笑,道:「姐姐說得是,」說罷,虞容華便轉頭給春錦身後那兩個捧著禮品的宮娥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宮娥這便走至殿中央的桌子前,將手里頭捧著的錦緞玉器放下,虞容華說道:「以往宮里頭有了新貴,咱們都得送些賀禮,你自然也不能例外。」
魏充華亦是回首看著身後的宮娥,道:「夏繡,把東西放下,咱們可得回去了,這長定殿聞著,怎麼還泛著一股子焦糊味。」
「是,」夏繡這便將手里捧著的賀禮放下,魏充華扭頭就走,虞容華見勢,亦是一聲不吭的跟著出去。
待她們皆已離開,席平目中充斥滿了怒火,她咬牙切齒道:「有朝一日,我必要將她們踩在腳底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