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涵,我……對不起你!」
「你怎麼……連我最後一面都不見……就走了!」
「雨涵……我……對不起你!」
「我是……混蛋,雨涵,對不起!」
一聲聲淒厲的嗚咽聲回蕩在午夜冷冷清清的醫院走廊里,哭聲中的悔恨、無奈和悲傷讓所有听者為之動容。淒厲的哭聲就來自不遠的病房里,一個男人跪在地上,趴在床邊,雙手緊緊地握著床上那個靜靜躺著的女人。
女人的身上蓋著的白布被揭開了頭部,露出了蒼白而又掛著淡淡擔憂和不甘的面容——只不過這個面容的主人的身體早已冰冷。
時間倒回五個小時前的傍晚……
「產婦李雨涵的親屬在哪?」醫生急促的聲音傳來。
「我們……是,我……們是!」一對年逾花甲的老夫婦顫抖著聲音(),急忙迎了上去。
「你們是產婦的什麼人?她丈夫呢?」女醫生看著老夫婦問道。
「我們是雨涵的父母。那個……逆子還沒來!醫生是不是……是不是……雨涵不會有什麼危險吧?」老太太面色蒼白,聲音顫抖地問道。
「產婦現在難產,情況很危險,這病危通知書需要產婦的家屬簽字。」
女醫生一說完,老太太就癱了,原先還算鎮靜的老爺子也慌了。
「醫生,你們……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雨涵啊。」老太太一下子跪在了女醫生的面前,不住地哀求著。
女醫生一下子慌了,趕緊扶起老太太︰「大娘,你別這樣,我們一定會盡力的。現在的問題是趕緊簽字,醫生才能做手術。」
「我是雨涵的父親,我簽。」老爺子斬釘截鐵地說道︰「拜托你們了,醫生!」
女醫生拿著老爺子簽好的病危通知書,趕緊進了手術室。
「那個逆子……啊,我怎麼有這麼個混蛋的兒子。」老爺子的聲音里包含著恨鐵不成鋼的痛心。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
手術室里傳來一聲代表新生命誕生的哭聲,緊接著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
「恭喜,恭喜,一對龍鳳胎!」兩個女醫生抱著兩個孩子出來了。
「啊!是龍……龍鳳胎?」老太太激動地顫聲問道。
「是的,恭喜您了!」抱著男孩子的女醫生笑著說道。
「那雨涵……怎麼……」
「爸爸……媽媽,雨涵……怎麼……樣了?」一個急促的聲音打斷了老太太的詢問。
「這是……我的孩……孩子?」匆匆跑來的男子看著女醫生抱著的兩個孩子,高興而又激動地問道。
「你是孩子的父親吧!恭喜你,龍鳳胎!我們要把孩子抱到保溫室去了。」女醫生看著眼前的喘著粗氣的男子說道。
女醫生剛剛離開,「……啪……」一個巴掌重重的打在了男子的臉上。
「畜生,我沒你這個兒子!」老爺子指著男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爸爸,我……」男子捂著臉,看著眼前的父親,卻是沒有一句可以爭辯的話可以說出口。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你對得起雨涵麼?對得起麼?」老爺子鐵青著臉怒吼著。
「李雨涵的家屬,簽字!」女醫生從手術室里出來說道。
「我妻子……怎麼樣了?」男子趕緊圍了上去。
「情況很危險,產婦大出血!」女醫生的話仿佛重錘一般打在男子的心上,男子一下子癱了下去。
老太太和老爺爺也有些傻了,誰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醫生,醫生,你們……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雨涵啊!」老太太又一次哭著哀求著女醫生。
「我們會盡力的。」女醫生拿著簽好字的病危通知書又進了手術室。
一個小時過去了……
手術室的們很快就打開了,只不過……只不過這次出來的不是鮮活的生命,而是冰冷的尸體。
「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無奈地搖著頭,對男子和老夫婦說道。
男子完全傻了,老太太听到這話一下子昏死過去,老爺子也呆立在當場。
「醫生,讓我和我妻子單獨相處一會好不好?」突然,男子猛地站了起來拉住醫生說道。
女醫生看著滿臉蒼白、淚如雨下的男子,一下子心軟了,很為難地點了點頭︰「好吧!希望你快一點!」
「謝謝!謝謝!」
男子跟著手術床進了一間病房,雙手顫巍巍地拉開了蓋在上面的白布,露出了那張無比熟悉而又深愛異常的臉。
男子一下跪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抓住那雙還有些許余溫的手,再也抑制不住地大哭起來︰「雨涵……雨涵……」
哭聲撕心裂肺,就算是見慣了生死離別的醫生听了也不禁為之而被動容。
男子一邊哭,一邊絮絮叨叨地對著床上的女人說道︰「雨涵,你還記得……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老是搶你的東西吃麼?」
「你知道我從什麼……什麼時候愛上你的麼?」
……
「我知道你一直在包容我的多情,……但是你知道麼?我最愛最愛的人就是你,……就是那個從小我便愛上的李雨涵,就是那個小女孩李雨涵……」
「雨涵,你好傻啊?你心中的委屈為什麼從來不說呢!」
「你為什麼連我最後一面都不見就離開了?」
「李雨涵,你是要我後悔一輩子麼?是讓我愧疚一生一世麼?」
「你好狠啊?雨涵……你怎麼就……狠心地丟下我啊!小時候,你從來……不會丟下我的啊!」
「我們的孩子,你還沒見到呢。你怎麼就走了啊?」
……
男子似乎早就哭的沒有了眼淚,也早已沒有力氣了,只能嗚咽著訴說著心中的一切回憶。
漸漸地,男子感覺自己真的好累啊,特別是身體深處的靈魂,真的好累啊。他覺得似乎靈魂已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要月兌離身體而去。
「……轟隆……」
一個響雷緊隨著劃過夜空的閃電轟鳴而至。
「先生,先生,時間到了,你怎麼了?先生」
這是男子失去知覺前最後听到的聲音,隨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只不過在這個雷雨之夜,一個虛幻的影子隨著一聲最強的轟鳴聲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小雨,你醒了啊?」一個清脆而又熟悉的聲音在蘇辰雨的耳邊響起。
蘇辰雨緩緩地睜開眼楮,朦朧中一個一直在記憶中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不顧一切地抓住了那個身影——生怕他會離去。
「小雨,你怎麼了?你抓痛我了。」女孩的聲音又一次清晰而又真實的出現了。
這一次蘇辰雨徹底睜開了眼楮,不過卻一下子陷入了未知的恐懼之中。蘇辰雨清楚地記得雨涵因為生孩子難產大出血而香消玉殞,他因為太愛而且太懊悔,而在雨涵的尸體前痛哭——可是怎麼一下子出現這幅情景了,而且還那麼的真實。
「雨涵,小雨醒了啊?」一個熟悉的聲音變成年輕版,再一次回響在耳邊。
一個甚有威嚴而又慈祥的中年男人走進了房間,蘇辰雨看著這個身影心里的惴惴不安又重了幾分。
「小雨,沒事了吧?早就告訴你不要去玩水,你就是不听,要不是你小叔救你,你這條小命就完了!」中年男人面帶慈祥而又語氣嚴厲地說道。
蘇辰雨听著父親的話語,心里不禁一酸,眼淚一下子就到了眼眶——還好忍住了。
「好了,你想吃什麼就告訴你媽,讓他給你做頓好吃的。我去上班去了。」男子爬了拍蘇辰雨的頭,笑著說道。
「爸爸,再見!」李雨涵甜甜地說道。
蘇辰雨大概是明白了是什麼回事了——他應該是遇到了傳說中的「重生」了,或者叫做靈魂穿越了。不過蘇辰雨並沒有他曾經瀏覽過的重生小說的主角一般,有那麼超強的適應力,他蘇辰雨在前一世有太多太多的放不下。他日漸衰老的父母,他那剛出生的一對可愛的龍鳳胎兒女,雖然他最愛的女人去了,可是他卻是還要為父母、孩子負起責任。
蘇辰雨記得這一天,就算是在前世的記憶里,這一天也是異常的深刻——因為他差點被水淹死了。是的,這是1986年7月5日,就在前一天他和小叔蘇振國在附近大河里游泳時溺水,要不是小叔的水性和游泳功底好,也許就在那時他蘇辰雨就去見上帝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昏睡了一整天,要不是還有一口氣吊著,家里人還以為人早就沒了呢。所以,自此以後直到三十多歲,蘇辰雨還是非常的害怕游泳。
這一整天,蘇辰雨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那年輕的父親母親,那還不是太過蒼老的爺爺女乃女乃,那還健在的太爺太女乃女乃,還有那一直都在記憶里的人、物和事又重新真實地存在了。蘇辰雨感覺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溫馨,又似乎那麼的虛幻——就怕是一場夢一般觸踫不得。
昏昏沉沉,無所事事的好幾天過去了,蘇辰雨已經慢慢地接受和適應了這曾經熟悉和經歷過的人生。雖然,他心中還在擔心著前世的父母——沒了兒子和兒媳,但是幸好還有剛出生的孫子孫女相伴膝下。至于父母和孩子的生活問題,蘇辰雨卻是不怎麼擔心,且不說自己和雨涵都有保險和存款,而且父親在金陵市經營的4S店就足夠將孫子孫女撫養成才的了。
既然,前世已不能回去,那麼就好好地活在這一世吧,好好地再走一遍曾經的人生吧。
于是乎,蘇辰雨在經歷了幾天的低沉之後,又重新地煥發了「生命力」——他要和雨涵,和父母,和自己的家人將這一世的人生走的輝煌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