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快到酉時,陰十七放下竹筐後,便去廚房將午膳吃剩的飯菜熱上一熱。
草草用完晚膳後,她便坐在正屋里等著陳躍。
古代的這個家是個有三間房的宅子,一間正屋一間寢屋一間廚房,小院子中間有一片空地,其大部分讓陶婆婆開墾了,種上些常用的草藥。
五年來,她已習慣了日升而起日落而寢的日子,雖清貧卻也安穩。
只是未想過,陶婆婆一時的心軟,竟是惹來無妄之災。
等到院外傳來叫門聲,陰十七立刻跑出正屋打開了院子的門,陳躍就站在門外。
他明顯剛下差,似乎連隔壁家都未回便過來了。
陰十七喚道︰「陳大哥!」
陳躍並沒有跨門而入,他站于門外看著門內的陰十七︰
「十七,我與林捕快說好了,王憶中.+du.一案讓我也跟著,你放心,我必定盡快查清真相,找到凶手,還婆婆清白!」
此話無疑是,陳躍盡然信了陶婆婆。
陰十七甚感安慰,總算沒白白與他做了五年的鄰居︰
「多謝陳大哥!不知我何時可見婆婆?」
陳躍面露難色︰「十七……大人已下了令,在王憶中謀殺一案未破之前,誰不準探視陶婆婆……」
陰十七不明白,陳躍也沒給她個確切的理由,只道是令不可違。
他無法,她更沒法子。
這年頭,民不與官斗,何況是頂頭上峰。
陳躍回隔壁他自已家去了,陰十七也關上了院子的門,自始至終陳躍也沒踏入門內。
等了許久竟只等來這麼一個答案,她十分失落。
回到寢屋里,她一頭栽到床榻上去,扯起被子一個蒙頭。
她睜著眼,一夜未眠。
翌日她起了個大早,趕在陳躍去上差前在冒盛街頭等著他。
天灰蒙蒙的,陳躍一見到她,吃了一驚︰
「十七?」
陰十七向他一禮︰「陳大哥,王憶中一案既然你已參與,那請陳大哥想個法子,將我帶在身邊吧,我可以幫陳大哥查清真相!」
她堅定的神色告訴他,他阻不了她。
陳躍為難地看著她︰「十七……」
陰十七又道︰「陳大哥!即便你不將我帶在身邊,我也會自已去查,陳大哥希望十七似只無頭蒼蠅到處亂撞麼?」
五年前她剛到這個朝代,對什麼都很好奇,年長她六歲的陳躍與長她一歲的胡胖子無疑是她最好的向導。
有一回,她執拗地要陳躍帶她去市井口看死囚斬首。
胡胖子膽兒小,並不特別想去看,她卻是非去不可。
陳躍最終拗不過她。
這一回也如同五年前那一回一般,最終還是她贏了。
陳躍並非不能拒絕她,只是他太了解她,曉得再勸也是白費了白舌。
剛入衙門吏房,便有人打趣︰
「喲!陳躍,這是誰呀?你家小弟?」
陰十七往聲源處瞧去,是個年歲三十左右的男子,相貌粗獷,與陳躍生就的一副俊秀容貌完全不同。
陳躍笑著向那人走近︰「林大哥,這是我鄰家小弟,有意在衙門里謀個差事,這不,便先來跟在我身邊學上一二。」
林捕快姓林名長生,也是個爽快的漢子,又比陳躍年長,向來對陳躍照顧有加,十分有意將自已的幼妹許配于陳躍為妻。
其實陳躍二十有一,林小妹十八芳齡,正是良配,豈奈陳躍一直未有明信。
不過,林長生也不放棄,使著各種法子想讓陳躍應下親事。
昨兒個陳躍尋他一說王憶中一案,他想跟著查,林長生便一口應下,前提是,他得同意與林小妹見上一面。
一直不同意與林小妹見面的陳躍,這回同意了。
陰十七這會尚不知陳躍與林長生之間的事,她上前便是一禮︰
「林大哥,小弟陰十七,往後還請林大哥多多照應。」
林長生點頭道︰「可與大人說過了?」
陳躍道︰「說過了,大人說了,可以先帶著,若是適合,可填……孫三的空缺。」
孫三原本是陳躍手下四名快手之一,後因著某種原因,而辭去了快手一職。
林長生又將目光投到陰十七身上︰「小了些,也秀氣了些,不過小些好,你可以好好教教,免得如孫三一般……」
明顯的話外有話,可他未再說下去。
陰十七听著,也未有好奇。
現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殺害王憶中的凶手,讓陶婆婆早日免受牢獄之苦。
何況陳躍面上自提及孫三起,便十分黯淡。
緣由麼,她不感興趣。
接下來的相處十分融洽,林長生除了私心較重之外,大致是個好人。
又因著他家中有個只小陰十七三歲的大兒子,他對陰十七的到來可以說是歡迎之至。
林長生叫上兩名他手下的快手,陳躍也一樣,只是他這邊多了陰十七一人。
一行七人,向城西王家出發。
王憶中從商,家境殷實,家中無長輩,僅有一妻兩妾,及數十名奴僕。
前日夜里,他死在自已家中的正廳。
端坐著,身姿極正地安坐于正廳上首圈椅中,身中數十刀,刀痕深淺不一,每一刀的角度、力道皆不大相同,但以刀口來看,乃出自同一把凶器,無任何致命傷,直至身體里的血流盡最後一滴,死亡。
一路上,林長生將王憶中被殺一案現有的線索,一一與陳躍等人說個大概。
陰十七豎起雙耳听得半點不漏。
末了,她提出疑問︰「王憶中身中數刀,又無致命傷,乃血盡身亡,那麼期間不可能半點動靜都無……」
林長生邊使手下的快手楊水去叫王府的大門,邊答道︰
「我也有此疑問,但一一問過王府上下數十人,包括王夫人及王憶中的兩個妾室,都說當夜未曾听聞半點動靜。」
陰十七又問︰「兩旁鄰里呢?」
林長生道︰「王府左右兩戶人家都未有听到何動靜,再隔得遠些的鄰里,更是不用說了,絲毫不聞半點聲響。」
王府很快有奴僕來應門,七人入了王府之後,便在王府前院正廳的側廳內坐了下來。
陰十七沒有與他們一樣在側廳里坐等王夫人及其兩名妾室。
她轉入正廳,走近上首左側的圈椅,雙眸緊緊盯著這張以上好的紅木做成,刻著精致的雕花與祥瑞的花紋,價值至少一百兩的圈椅。
據林長生所言,王憶中便是整夜端坐于這張圈椅中,直至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