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十七沉住氣慢慢走了快十丈的距離,也沒見到蜘蛛、螞蟻或其他什麼她想不出名來的小生物。
倘若前頭一段很干淨,那還可以解釋說是水月村村民勤快的功勞,可越往里走,這樣的情況絲毫未變,連原本洞窟中的陰冷潮濕也沒有。
陰十七的心開始如同壞掉的鐘擺,不受控制地亂擺動起來,沒有節奏,更沒有章法,只一陣鐺鐺鐺亂響。
前世在現代,有一回與助手閑來無事去旅游,兩人單槍匹馬地進了一個傳說中會吃人的洞窟,剛開始陰十七就覺得那就是在胡扯,沒甚在意,可在差些被洞窟里盤桓的大莽蛇一口吞下之後,她自此對洞窟總有種突然就會有大莽蛇跳出來咬她一口之感。
回想著當時的青綠月復白的大莽蛇張開了腥臭涎液向她撲咬過來的情景,陰十七就一陣冷寒,那回也是她與助手兩人命大,居然跑得掉,大莽蛇似乎也有所忌諱,竟是半步不出那個洞窟,這才讓兩人在沒命慌跑中撿回一條性命。
陰十七喃喃自語道︰「不會又有大莽蛇吧……」
洞窟很深,無法一眼望進,又有彎道,幸在很干淨也沒什麼異味,陰十七走到中段的時候,已然沒有任何光亮,眼楮也慢慢適應了黑暗,可沒有光亮到底看不見東西。
在兩眼一抹瞎的當會,陰十七興起了打退堂鼓的念頭,可站在原地左右衡量了一會,直覺告訴她,她是該繼續往前走的。
所幸再往前走一小會之後,洞窟兩邊石壁上慢慢有了壁燈,有的壁燈油盡,有的還剩下一些,接下來的洞窟是一會暗一會亮的,倒是不影響繼續往里走,就是走得有點驚一段安一段的。
陰十七想著這洞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會前頭沒有壁燈,後頭就有了呢?
而這壁燈顯然也是有人打理的,只是近期似乎那人沒來打理了,所以才會來不及把那些燃盡的油槽添滿油。
這是為什麼呢?
那人是忙得沒能來,還是出事了?
看著油槽的深淺,滿槽的燈油至少能燃個三日左右,也就是說那人至少得有三日沒來了,會是誰呢?
再過一段約莫費上半刻鐘時間長走的路,陰十七看到了一個石門,她四下找能開石門的機關,似乎是料定了不會有人輕易進洞窟,機關並不難找,僅僅在石門側面的石壁上。
陰十七伸手去按,沒能按動,又左右轉了轉,向左轉,轉不動,向右轉時,終于轉動了,石門隨著轉動了一圈即刻發出響動,慢慢由下往上開啟。
過了石門,陰十七才發現石門竟是一間石屋。
石屋壁上瓖嵌著無數夜光石,相較時黑時亮的洞窟甬道,石屋簡直明亮得沒天理,屋里沒有多余的物什,只有正中擺著一副棺材,不是木制的,而是石棺。
慢慢走近石棺,看著石台上的石棺,白玉般的棺身綴滿了黑色的寶石,還有陰十七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圖案的符紋,盯著的當會,她突然有點眼花燎亂,腦袋也暈乎乎地似是在做夢。
突地,陰十七後背有倒懸著的坷爾文字「陰」的地方像是針扎似地疼了起來,就像是在濃霧中迷茫的一瞬間,突然撥開濃霧的一道光,照亮了她跟前只差一步就要踏下去的懸崖。
陰十七忙遮起雙眼連著倒退了好幾步,直退到後背抵到石屋的牆壁無法再退,方停下了仿佛能退到天邊去的腳步。
像是做夢般,又像是圖案里有讓人無法閉上雙眼的萬有引力,暈暈眩眩,又怔怔愣愣,她居然無法控制眼皮垂下把雙眼閉上。
背靠著石屋牆壁,陰十七慢慢清醒過來,慢慢平復下喘急的氣息,卻無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境,只在心里隱隱約約想著——這是法術還是符咒?怎麼會這樣邪乎呢?
石棺里一定有尸體,既來因緣巧合到了這個石屋,又剛著了那樣邪乎圖紋的招,陰十七待平靜下心中的燥動,再次走到石棺邊,這回學乖了,她沒再去看那些圍繞在黑寶石中的符紋。
除了石棺兩長兩短的四面,向上的棺面倒是簡單得很,幾乎沒什麼圖案,只在棺面四角有一些圖案,那些圖案一模一樣,也不知什麼意思,反正前車之鑒,陰十七也不敢注目認真去看,就怕一個不小心又中邪乎的招。
在石棺旁站了好半晌,陰十七左看右看棺面,又看了看棺面與四面側棺毫無縫隙的餃接,她真覺得要找開石棺靠她一個人還真有點不太可能。
正思忖間,頭頂上傳來細微的響聲,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動,陰十七順聲望去,一下子懵了——突突的紅眼楮?
不知怎麼的,陰十七腦海里就蹦出兩個字來——金蠶?!
石棺正頂上有一個很大凹進的地方,內里中空,形成一個防空洞似的,只留了一個小小的洞口,金蠶頭大,那洞口就堪堪金蠶頭部的大小,正好夠它先伸出個腦袋來,瞪著血一般鮮紅的眼楮與底下的陰十七四目相對。
相對了小半會,腦袋拖著笨拙的肥胖蟲身緩緩爬出它的窩,蟲身金燦燦的,無數橢圓的觸足緊貼著頂緩緩爬著,金黃色的軀干泛著有點刺目的光澤突地一閃。
陰十七再定眼時,金蠶已然整條趴在石棺面上,再一個抬眼,再次與驚得沒了反應的陰十七四目相對。
剛才是她下它上,她怔愣著,這會是她上它下,她驚悚著。
金蠶長三尺,寬半尺,只佔了棺面一半的長度四分之一的寬度,它頭部微微仰起,可以看到它的頭部與****略呈成一個三角形,卵圓狀血紅的復眼突出,單眼一對,觸角一對各九節,背部有九對翅膀,不像平常金蠶蟲僅有兩對,一對在基部較硬,一對在內為膜質透明,而像是排排站般一對連著一對皆在外,金黃透明不軟不硬。
隨著金蠶不耐煩與她對視,而慢慢在棺面爬動起來,陰十七還可以從它偶爾半翻起的蟲身看到同樣金黃色的月復部,並不似平常金蠶蟲的月復部呈棕紅色或棕黑色,但一樣在每節近邊緣處都有突起的小點,這個點猶為金燦燦的亮。
陰十七僵在石棺旁沒動,就像是一座雕像般,一動不動任金蠶左右爬動審視,心想著這是變異的金蠶吧?
絕對是啊!
正常的金蠶哪有大的,又長得這般怪異與蠶不同的!
會不會吃人啊?
應該不會吧?
沒听說金蠶是肉食動物啊!
但這是變異的金蠶,不能與平常的蠶相提並論吧?
還有……它這樣來回爬動拿眼瞧她是怎麼回事?
感覺像是獵豹逮住獵物的那會一個樣啊有木有!
這是在尋思著怎麼下口怎麼咬吞或干撕啊有木有!
陰十七思緒成千,胡思亂想一通,連被東一咬西一口的情景都想象出來了。
那情景光想著就頭皮發麻,陰十七的臉慢慢成了苦瓜,下眼瞼突突地跳著,心反而像是冰了沒快反跳慢了,像是怕心跳聲驚動變異的金蠶,她努力壓制著心跳聲,連呼吸都不自覺憋住了。
時間在一息一息地過,渾身僵硬的陰十七慢慢冒出一身的冷汗來,明明據著常識來看,金蠶是不會吃人的,連咬一口都不會,可這會見到這麼一大條變異的金蠶,還有明顯不對勁的血紅復眼,她怎麼想都禁不住往吃人的方向去想。
可很奇怪的,就在陰十七想著大不了拼了,並握緊了手中匕首想趁金蠶不備的當會給它一刀的時候,金蠶沙沙幾聲又是滿身的金黃光澤一閃。
陰十七愣了好幾息後,趕緊放死憋著的鼻子通通氣,兩個呼吸後,她抬眼往頂上那凹進的地方一瞧,只來得及見到金蠶重新鑽入小防空洞里的蟲身尾端——這是回洞里去了?
她安然度過了?
不用拼也不用見血就沒事了?
陰十七忽地腿一軟攤坐在石棺旁地上,她轉了轉身體,背部靠著石台,雙腿伸直平放在石台冰涼的地面上。
石台並不高,僅有半人之高,陰十七的後腦勺恰恰抵在石台與石棺之間,抹了抹額際的冷汗,便是此刻想起來,她仍然有一種變異金蠶隨時會撲過來咬她一口的錯覺。
石棺的棺面幾乎與石棺融為一體,那細細的縫隙就像是畫上去般毫無餃隙,陰十七本想用雙手抬抬棺面試試,但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可以下手的地方,索性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再看看了棺面與棺身,發現根本就沒有任何以榫卯結構形成凹凸瓖嵌的卡位,陰十七不禁又疑惑著這棺面蓋實到底是怎麼蓋實的?
或者有,只是她沒那個眼力勁瞧出來?
研究了半晌,瞄上趴下地也沒能瞧出點什麼端倪來,陰十七暗忖自已膽大不怕死之余,不禁又瞧了瞧頂上小防空洞的方向。
這一瞧,即時把陰十七嚇得低喝一聲出來,人更是如閃電般跳離石棺,離石台離個遠遠的,後背再次與石屋牆壁來個親密接觸。
也不知時候起,變異金蠶那足有兩個她拳頭合起來大小的腦袋又伸了出來,正杵在小防空洞的洞口緊緊盯著陰十七。
陰十七眼看著形勢有點不大妙,腳步慢慢往石門方向移,心道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她這就跑!
管它什麼石棺不石棺的,要真被變異金蠶咬上一口,她上哪兒說理去?
定了主意的陰十七蹭蹭蹭,慢慢蹭到了石門邊上,正要舒心舒肺地舒口氣,不料這時變異金蠶突然動了!
似是一道金黃色的光,變異金蠶迅速爬出小防空洞,沿著屋頂石壁一路爬往石門這個方向爬動,它的蟲身與石壁摩擦出來的沙沙沙響聲在寂靜的石屋里顯得分外繚亮。
陰十七駭得完全僵立,心說這形同壁虎般的變異金蠶難道是臨時反悔了,最終決定還是要來咬她一口?
身子僵硬著沒動,她的眼楮還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只見變異金蠶在她對面的石門另一側停了下來,陰十七這會提個老高的心又稍稍下了些,心說金蠶近瞧她覺得她不可口,于是又改變主意了?
變異金蠶在離石門約莫有兩尺的一側停了下來,肥胖的蟲身往壁上的一塊圓石壓去,像是要觸動什麼機關似的。
陰十七看得滿眼狐疑,心道那應該是啟動石屋石門的機關沒錯,但她進來時是轉動機關的圓石一圈,石門才啟動的,所以這變異金蠶拿軀干使勁去壓機關的圓石做什麼?
要啟動機關也不對啊……然而,陰十七只啊了半聲,石門動了!
石門動了,正在慢慢往下落!
這要是讓石門完全闔上,那她豈不是出不去了?
石門往上由蟣uo厴香氐煤芸歟?輝諞跏?咩渡襝胱瘧湟旖鴆洗司僖饉嫉募趕 ?洌??乓雁叵鋁艘話耄?剎壞盟?俾蟻耄??Χ紫律砣М偷匾還觶?瘓俟齔鍪?蕁 br />
出了石屋後,陰十七坐在地上看著石門快速闔上,闔得半點縫隙不剩,瞬間也將石屋里折射出來的光亮一並隔斷,洞窟甬道又是一陣昏暗。
之所以是昏暗,而非全黑,還得賴石門兩側的壁燈還剩那麼點油,沒至于讓陰十七雙眼一抹黑。
坐在石門外的陰十七不由自主地回想著剛才變異金蠶的舉動,總覺得它那舉動是沖著她來的,就像是想留她在石屋里又想趕她走的意思,好矛盾的感覺。
再想到石屋里啟動石門的機關圓石居然不再是轉動一圈,而是往下按的機關,讓陰十七細思極恐的是——變異金蠶居然知道機會在哪兒,還懂得怎麼按機關!
慢慢移動**,陰十七由甬道中間坐到洞壁邊去,氣息微喘身體無力地靠著石壁,一條腿隨意伸著,一條腿曲起,她抹了抹勁脖上濕濕的汗,才知道剛才瞬間決定就地滾出石門的那一瞬間,她又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陰十七待氣息慢慢穩了下來,心跳也恢復了正常,伸著舌頭將干燥不已的嘴唇上下舌忝了舌忝,感覺嘴唇潤些之後,她想起了進金聖洞前,高瘦村民與兩個青年村民對金聖洞的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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