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皇宮西側的韻儀宮內,大殿各處懸掛著綺艷宮燈,照得整個大殿如女子胭脂一般,華靡嫣然。絲竹管弦之聲響徹整晚,無數曼妙嬌俏的歌伎舞姬,載歌載舞,翩翩若蝶。
自從過年以來,這幾天宮中幾乎是每日都有宴席,不過今日只是家宴,所以也只有嬪妃和直系親王才能參加,雖然沒有前幾日的年宴一般熱鬧恢弘,可也算是歌舞升平,個個酣暢歡飲。
韻儀宮的正中主位上,帝後並肩而坐。皇帝梁胤昊一身明黃色龍袍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劍眉渾如潑墨,整個人散發著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氣。皇後霍式則身著緋色鳳披,眉目恬然地坐在梁胤昊身旁,一直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皇後面容清麗,雖不如宸妃這般絕色華美,卻也顯端莊溫婉。
酒過三巡,大家都已經喝到了興頭上,個個面色潮紅,喜笑顏開。皇帝梁胤昊此刻也是意興闌珊,高高舉起金樽,高聲道︰「今日家宴,蒙上天庇佑,天下太平,國富民強。朕干了這杯!」
眾人紛紛起身,祝酒干杯,一派君臣和睦的景象。
木清安靜得坐在席位上,鮮少說話。因為前幾日的病發,她的臉色依舊有些泛白,可精神卻已恢復得差不多了。那日在昭和殿外病發暈倒之後,她便聲稱自己是感染了風寒,這兩天一直呆在宸芷宮里,足不出戶。不過能這樣休息個幾日,不用再去應付宮中那些虛偽矯情的嘴臉,木清的心里倒也是樂意的。木清還下令茱萸不得將那日除夕發生的事情告訴裘風,她知道以那個家伙的性子,要是讓他知道她吐血暈厥,一定會不顧一切地進宮來,好好痛罵她一頓。
木清知道粱胤桓一定也會進宮參加今日的家宴,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出席。于是在休息了幾日之後,木清終于踏出了宸芷宮。今晚木清並非主角。不論平日她有多受皇帝疼愛,可這種場合始終還是該以皇後為尊。所以木清今日挑了件素雅的裙子,略施粉黛,看似端莊地坐在位子上,目不斜視。宴席期間,木清時而側耳傾听粱胤昊說話,但其實她一直用余光打量著瑞王。粱胤桓今日身著一身紫色長衫,顯得貴氣逼人,淡然的眉宇間卻隱匿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木清知道粱胤桓一直在不時地打量著自己,那日除夕夜二人的不期而遇,侃侃交談,就算粱胤桓沒有懷疑自己,必定也開始注意起她來。這並不是木清所樂于見到的,她一直希望她能在宮中盡量不與粱胤桓接觸,做一個透明人,安安心心完成她的責任。可是除夕夜的偶遇,似乎打亂了她的節奏,也攪亂了二人的心緒。
木清迫使自己將心思從瑞王的身上收回,又不著痕跡地斜睨了一眼身旁的蓁妃。沈蓁和大皇子此刻正在坐在木清身旁,木清與沈蓁依舊保持著那種不淡不咸的關系,除了見面點頭之外,並無交談。自從上次沈蓁明著拒絕了木清的拉攏之後,木清便明顯地感覺到對方對她的忌憚和逃避,看來這沈蓁是打定主意從經念佛,不問世事了。
宴席將盡,大家都已酒足飯飽,等待著皇上離席。此時,久久未曾發一語的唐美人驟然含笑開口道︰「皇上,听聞北方近日發現了一株開在懸崖峭壁間的沁斛蓮。如今北方正是寒冬季節,此花能在冰天雪地里盛開不敗,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可謂祥瑞之兆。而且臣妾還听聞,知府尋得此花後立馬將花培育種植,並送到京里,獻給給了皇上,如今正在內侍監里好生照看著。不知在今天這樣歡慶喜氣的日子里,臣妾們可有榮幸,瞻仰此等奇觀?」
梁胤昊被唐美人突如其來的要求問得一愣,隨即朗聲笑道︰「哈哈哈,唐美人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嘛!」
唐美人嬌俏笑道︰「正所謂好事傳千里嘛!」
下一刻,德嬪也開始鼓吹道︰「是啊,臣妾對此事也有所耳聞。現在听唐妹妹提起,心里還真有些期盼呢!」
唐美人與德嬪二人一唱一和,倒叫梁胤昊無法回絕,再加之今日本來也是個高興的日子,于是梁胤昊心情一好,便允了唐美人的請求。「好吧,既然大家都有此意,那便叫內侍監把花送過來,也好為今日的宴席助助興。」
不一會兒,內侍監的太監便小心翼翼地抱著一盆花走入殿內。盆中的沁斛蓮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似染似天成。眾人皆目不轉楮地盯著太監手里的那株花草,個個交頭接耳,嘖嘖稱奇。
眼看著小太監已經走到大殿中央,唐美人又再次開口道︰「臣妾突然有個想法,還請皇上及眾位姐姐們耐心听一听,如何?」
此時皇後也忍不住開了口,面色柔和地說道︰「唐妹妹素來是宮中最機靈的可人兒之一,這次你又有什麼好建議了?「
唐美人低頭嬌羞一笑,道︰「眼看大皇子的生辰就快到了,何不讓今日喜上加喜?大皇子乃是福澤深厚之人,正好與這天降的祥瑞相呼應,不如由大皇子將這沁斛蓮親手獻給皇上,也好預祝皇上龍體安康,我朝國祚綿長。」
粱胤昊抬眉點頭,顯然對唐美人的建議很是贊同。他赫然笑道︰「嗯,這倒是個好主意。」
皇帝此話一出,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齊刷刷地看著蓁妃和大皇子,等待著她二人接下來的反應。
粱曦性子本就內向,一看那麼多人突然在大殿上提到自己,不由心生膽怯,不知所措起來。他求救似地望著一旁的母親沈蓁。
沈蓁也沒有料到唐美人會突然說這種話,可是既然腳皇帝都開口了,她母子二人定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于是沈蓁朝兒子點了點頭,柔聲道︰「去吧,去把花送給你父皇!」
得到了母親的鼓勵,粱曦才鼓起勇氣邁步朝大殿中央走去。
木清冷眼看著所有人,心里總覺得這一切透著詭異,可一下子她又說不清是哪里不對勁,只能默然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