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果然如木清所料,唐美人是個聰明人卻也極為自私,她從翊千宮離開之後,並沒有將那日發生的一切告訴任何人,包括那皇後霍氏。這樣一來,在皇後下一次下手之前,木清便有一段時間去調查整個案子。
不過今日已經是年初十,眼看著再過幾日就是上元節了,節後皇帝梁胤昊便會重新開始處理政務,早朝也將恢復。木清希望這件案子能盡快解決,最好在開朝前把事情了解,拖得越久形勢對沈蓁母子越是不利,到時要是霍培安再插上一腳,一切就更不好辦了。
只是這整件事情她們似乎走進了一個死胡同,查了那麼多天,除了知道內侍監死了個小太監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查出來。茱萸本派了靈山幫在宮外的幫眾們幫忙查查那小太監家中的情況,以及宮外親人是否在近日獲得一筆橫財,可惜查了兩天卻是一無所獲,小太監舉目無親,連僅有的舅父也在幾年前病死了。這樣一來幾乎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木清手頭上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根本連證據都算不上,不由叫她一籌莫展。
「她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要對沁斛蓮下手,不可能一點蹤跡都沒有留下。」木清坐在宸芷宮內沉思道,又轉頭吩咐身旁的茱萸,「你再去好好查查唐美人、德嬪和皇後,不止要查她們近日的舉動,還要查一下她們最近可有從宮外或者是內侍監里進過什麼特別的東西。」
「奴婢明白,這就著手去調查。」茱萸點頭領命,接著便躬身退了出去。
到了下午的時候,天空漸漸又開始飄起了小雪,如棉絮般洋洋灑灑,美不勝收。程子君從風雪中匆匆而來,面上帶著些許焦急。「听說蓁妃母子那日在韻儀宮里出事了!」
木清遞上一杯熱茶,示意對方不要那麼心急,復又慢吞吞地問道︰「你是從太後那里听到消息的?」
「現在這件事情在宮里都傳遍了,大家私下都在紛紛議論此事,哪還需要太後娘娘來告訴我。」程子君沉吟道。
木清喝了一口熱茶,清香熱乎的茶水自喉間流淌而過,木清舒服地嘆了口氣,身子微微後靠在軟塌的椅背上。木清幽幽問道︰「太後對此事有什麼反應?」
程子君見木清這般氣定神閑,收起煩躁的心情,緩緩道︰「太後當然不相信了。可是太後倒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激動,只是哀嘆了幾下,其他也沒說什麼。」
木清對太後置身事外的態度倒是毫不意外,漠然的口氣听上去似乎正在談論著什麼不起眼的小事。「那是自然。最近這半年來太後因為瑞王的事情沒少和皇上爭執,若這次再頂撞皇上,那在外人眼里就是太後不明事理了。更何況,梁胤昊只是下令將人暫時禁閉在翊千宮里,又沒說要責罰貶黜蓁妃母子。太後在宮里那麼久,對宮中的爾虞我詐自是比你我二人更明白萬分,她心里清楚,這樣對蓁妃母子來說也許才是最安全的。」
程子君憤然問道︰「這件事情倒底是何人所為?為什麼要對與世無爭的蓁妃母子下手呢?」
「這還用說嗎?自然是宮里那些爭寵的女人們做的。」木清不屑地笑道。
程子君面色變得越發難看,問道︰「難道真的是皇後和唐美人她們嗎?那霍氏真的能做出這般下作的事情來?」
木清默然點頭,沉默了好半刻又冷聲道︰「看來日後我們也要小心這個女人,不愧是那霍培安的女兒,也不是省油的燈。」
「也不知道沈姐姐她母子二人如今怎麼樣了。」程子君垂著頭問道,臉上的擔憂和焦灼顯而易見。
木清寬慰道︰「她們沒事,不過是吃穿用度比以前差一些,其他的倒也沒什麼。」
「你怎麼知道?你去過翊千宮?」程子君驟然坐直身子,圓亮的眼中閃著光。
木清見程子君滿臉如遭雷擊的表情,她微微眯起了眼,似乎是看穿了對方此刻惴惴不安地所思所想。于是木清也不賣關子,一五一十地將前幾日在翊千宮發生的事情告知了程子君。
程子君听聞事情的經過之後更是怒火中燒,憤懣地說道︰「她們竟然沒有要收手的意思,短短幾日內又做這種事情?!實在是欺人太盛!」
木清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道︰「所以我們要想辦法在皇後下次動手之前把事情查清楚,還沈蓁母子一個清白。」
程子君愣愣地看著木清,若有所思,須臾她才輕聲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管沈蓁的事情呢。」
木清睫羽忽閃,輾轉的眉眼叫人捉模不透,她看似心不在焉地說道︰「這件事並非只是翊千宮自己的事情,背後的操縱者是皇後,若我不出手干預,讓那霍氏如願以償,只怕日後會後患無窮。」
程子君心中暗笑,她知道木清是故意把事情說得那麼冷冰冰的,其實不論她嘴上說,她終還是不忍的。
程子君心想︰也許長煙她真的沒有辦法完全原諒沈蓁,可是在她的心里,她還是見不得沈蓁受苦受罪。
程子君兀自沉思間,木清又開口道︰「程姐姐,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程子君毫不猶豫地說道︰「你說!」
木清眸色愈顯幽黯,爾後,她說出的明明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可是卻像是飽含著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暗示。「這幾日,我要你嚴加檢查太醫院給到翊千宮的所有湯藥,萬萬不可讓心懷不軌之徒趁機做什麼手腳。」
「嗯,我明白的。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好了,你放心吧。」程子君允諾道,語畢便欲轉身離開。在她踏出宸芷宮的那一刻,她忽然頓住腳步,饒有深意地回頭看向木清,心中不由一抽一抽地疼著。她朝著木清瘦弱的背影,低低喟嘆:「煙兒,你總說過去的雲長煙已經死了,如今的你只是無心無情的尹木清。可是我卻覺得,自始至終,你其實從來都沒有變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