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京都顯得格外熱鬧繁華,滿街的小販和店鋪叫人看著眼花繚亂。連幽婼興致勃勃走在人流涌動的街心處,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有趣。身後的鶯鈴不斷嘟囔道︰「姐姐,我們還是回去吧!王爺說了,外面很危險。而且要是被那個凶哥哥知道了,一定會把我們兩個抓回去的。」
「凶哥哥?」幽婼一頓,後來才明白過來鶯鈴口中的‘凶哥哥’就是那冰山臉嵐風,她拍著胸脯,得意道,「放心吧,我就是因為知道他今天和阿晏一起出去,所以才敢偷偷從府里的後門溜出來的。」
鶯鈴小臉幾乎皺成了一團,「可是這里我們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迷路了怎麼辦?」
「就是因為不熟才更要出來啊!難道你被關在府中這麼久不悶啊?」幽婼拉著女孩的手,柔聲安撫道,「你就別瞻前顧後的了,我就是想出來走走,然後ˋ找一家琴坊修琴,琴一修好咱們立馬就回去,不會有事的!」
幽婼手中抱著的古琴就是當時在祁國李昭晏送給她的古琴,是他母妃的心愛之物。可是在他們逃亡翊國的時候不小心踫撞了下,琴弦有略微的松動,所以她才想著這次偷偷出來,找一家琴坊修琴。
可是她不知道,今日她即將要遇見的人,發生的事,將徹底改變她的人生。
太子李昭昱與他的貼身侍衛岳暄走在城南的一處街道內,二人皆換上了普通的便服,以隱藏自己的身份。
岳暄小心翼翼跟在太子身後,不解地問道︰「主子,如今朝中出了這麼大的事,吏部和刑部兩位尚書大人的烏紗帽都岌岌可危,為何您不與安丞相商量對策,卻命我去找全京城最好的琴坊?」
「這次的科考舞弊案鬧得滿城風雨,皇上是真動氣了,吏部尚書的位子那陸石青是保不住了。」太子冷著臉道。
岳暄問道︰「那…接替尚書之位的人是誰?皇上心中可已有人選?」
李昭昱眸色一暗,「我的人來報,听說皇上屬意吏部令史柴戊。」
岳暄面上迅速劃過一道驚懼之色,堪憂道︰「柴戊?!此人與中書令大臣魏銘關系甚密,二人又是同期的殿試三甲。魏銘如今擺明了是甯王的人,若真叫這柴戊做了吏部尚書,那豈不就等同將吏部拱手相讓給甯王?」
太子腳下一頓,挑眉看向一旁的岳暄。「所以我才讓你給我找最好的琴坊。」
岳暄微微一愣,低頭道︰「恕屬下愚鈍,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如今能阻止柴戊坐上吏部尚書位子的只有一個人。」太子面色沉靜,眸中跳躍的精光如螢螢火種,「那就是周文昊!」
「前任吏部尚書周文昊?周大人是先皇後的表兄,曾經也的確深得皇上信任,可是他多年前便因為先皇後一事,突然辭官回歸故里。主子怎麼會想到這個人?」
「我得到消息,他一年前已經回到了京都,只不過一直以庶民的身份隱居京中,整日以撥弄絲弦為樂,不問朝政。」太子繼續緩步前行。
岳暄听主子這麼一說,糾結的眉頭才終于舒展開來。「所以,主子您找琴坊是為了投其所好,請周大人出山?」
「不錯。雖然這周文昊現在還不是我的人,可起碼他也不是三弟的人。而且因為先皇後之事,他日後也絕不會成為三弟的人!」太子臉上的冷笑漸漸加深,雙眸倏地一寒,進射出萬千冷戾,那兩道目光,銳利得像兩把利刃。
「主子果然思慮周全。咱們到了!」說話間,二人已來到一間古典富麗的琴坊內,店面空間也很寬敞,客人並不算多,走入店中就能看見店里陳列著各種材質的大小古琴。
掌櫃見二人衣著華貴,看著就是有錢人家的世家公子,趕忙上前迎客道︰「二位貴客有什麼想要的?」
岳暄二話不說,就這麼闊綽地吼了一句:「把你們這兒最貴最好的琴都拿出來!」
「好類!」沒多久掌櫃就眉開眼笑地捧著一把琴,如同介紹寶貝似地說道︰「這把可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啊!您看看這花梨木雕刻的底紋,這天蠶絲織成的琴弦,堪稱世間少有的珍品啊!」
老板殷切的介紹並沒有令岳暄滿意,他皺眉道︰「花梨木?難道不是紅杉木更名貴嗎?」。
「啊?紅杉木?」掌櫃面露難色,猶豫了半晌才低低道,「貴客您不知,這紅杉木雖是珍貴,但本店卻沒有用紅杉木制成的琴啊。」
岳暄一手拽起老板的衣領,怒視道︰「你這里是全京都最大的琴坊,你和我說居然沒有?你騙誰啊!你是不是怕老爺們出不起錢!」
「不不不,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可…可是」老板一看對方動了氣,一副要教訓他的模樣,立馬嚇得哆嗦起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進店後,太子一直始終保持沉默,可是眼看岳暄這個暴脾氣要把事情鬧大,便想張嘴阻止,不料身旁卻傳來一聲輕柔的女聲。
「紅杉木雖是珍貴,但因其厚重音死,共鳴少,所以不宜制琴。」
開口說話的正是剛好前來修琴的連幽婼。本來她偷溜出府,並不想多管閑事,引起別人的注意,可看那凶神惡煞的男子對老板如此無禮,簡直是一副暴發戶的模樣,一下子沒忍住就出了聲。
岳暄緩緩放開老板,上下打量著幽婼二人,問道︰「你是誰?」
幽婼清冷一笑,迎上岳暄猜疑的眼神。「不過是個普通的客人罷了。贈禮講究的是心意,是因人而異,投其所好,不是一味地追求名貴。」
被姑娘家這麼一說,岳暄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道︰「你懂什…」
不料此時太子突然伸手打斷了岳暄的叫罵,反而對著幽婼謙遜一揖。「看來姑娘對琴理頗有研究,還請姑娘不吝給在下支支招。」
太子冷眼一橫,阻止了岳暄的問話,反倒坦然回答道︰「是位年過不惑的男子,喜愛閑雲野鶴的生活,故不為世俗所累,居無定所也沒有營生的差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