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文看著劉掌櫃一家離開,兀自憤恨難當,恨不得撲上去打他們一頓。
王遠山走出來,看她氣呼呼的樣子,倒是笑了︰「阿文,別生氣了,嫌貧愛富是世態長情,人往高處走,你氣也沒用。」
王瑞對于自己剛剛被退婚一事更是無感,定親時兩邊父母之命他還懵懂不知事,知道自己有親事時他是受了大驚嚇,如今被退親了,他只覺得松了口氣。在他眼里,菊香倒是不丑,但是要一起過一輩子,他還是不願意,為什麼不願意卻又說不出來,听到王遠山的話,看到阿文氣的眼楮都紅了,知道她是為自己在抱不平,心里立即美滋滋的,「阿文,你跟他們氣什麼啊,那個女的我又不喜歡,退了才好。」
錦文看王遠山父子都不氣,心里更是難過。
「好了,阿文,你還拿著碗要砸誰啊?剛剛你好威風。」
W@「哼,女子不能用威風來說的,威風的女子,你想說我是潑婦啊?」錦文听到王瑞的話,忍不住翻了個不優雅的白眼,想想剛才,又忍不住笑了,「可惜只是一碗水,剛剛真應該拿碗砸過去。」
「還是算了,要是砸破相了,那真要賴上來了。」
「爹,他們賠了多少?」
「被你說中了,真的給了十兩啊。」王遠山呵呵笑著,他從未想過要憑這事向劉家拿錢,听了錦文的主意行事,說起來還真是第一次訛人,拿著銀子還感覺有點心虛呢。
「該!」錦文一下樂的眉開眼笑,「那個劉掌櫃剛剛走出來,我看他心痛的臉都綠了。」
「阿文,你怎麼知道他們肯賠這麼多銀子啊?」王瑞有點不敢置信,十兩銀子,像他們家這樣的,可以過兩年了。
錦文笑笑,韓家也是大家族,他們家里爹娘恩愛,一家四口自然人口簡單,但是其他人家家里看到听到的也多,娘親當家理事時從不避開她,看下人們拜高踩低家長里短的,她又是個聰慧的,看劉娘子的來意自然猜到是想悔婚了,往日沒有動靜如今忽然急著悔婚,那自然是覺得有了更好的去處,女子退親總是名聲有損,他們肯定是想人不知鬼不覺的退親,看劉娘子來的那副做派,應該小有家底了,十兩銀子是不少,但應該不至于讓他們狗急跳牆。再說王遠山也說那副銀飾雖然是足銀的,但手工粗糙,是他當年買了聘王氏時的首飾,也才花了七兩銀子,賠個十兩就算這幾年的利息好了。
王家父子從沒訛過人,這一下拿了十兩銀子,只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人的事一樣,銀子放桌上,愣是心虛的朝門外看了又看,錦文看的笑個不停。
「嘿嘿,閨女,你別笑,爹當年也過手過銀子,就是沒賣力氣就拿到這銀子了,這心理總是不踏實啊。」
「什麼不踏實啊,爹,你應該想想當年您給的糧食是救了劉家的命,他們一家子的命,只要十兩銀子,便宜他們了。這種人忘恩負義,你不拿錢他們也不會感激,不如拿了,好歹不虧待自個,這種白眼狼,對他再好,他也不知道感恩。」錦文恨恨的說著,不由想起自己爹對待大伯一家,那也是白眼狼啊,在內住著他們家的房子,在外打著自家爹爹的名號,結果爹娘一死,為了霸佔自家的家產,還想謀害自己和哥哥。
那幾日里,伯母每天慈愛的過來,要看著自己吃飯,自己每吃一口都覺得戰戰兢兢,生怕不小心著了道,可是還得裝著依賴信任的樣子,怕他們狗急跳牆,直接下手了,哥哥當時也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心里肯定也是害怕的,但是每次回家總是跟自己說小妹不怕,哥哥在呢,跟自己一起守在靈堂,暗地里還要安排逃跑路線,本來想借著扶靈返鄉的借口,月兌離伯父一家,但是卻被一句三年內不宜遠行,只好看著他們安排將爹娘的棺槨寄存到慈音寺。
趁著在寺廟里的機會,哥哥預先安排的兩對和自己兄妹外形相仿的孩子,分別從寺廟角門和正門離開,哥哥帶著自己和一個老僕就窩在角門處,看到有人跟著走後,坐上運著一車柴火的驢車月兌身。
韓家本家遠在臨城,離朔州千里之遙,在朔州的兩房本家估計是被伯父許了好處,爹爹從二品京官被貶到朔州,一路倉皇來到朔州,才做了三年不到就死在任上,第二日娘親也死了,大夫只說爹是憂思過度,娘親是傷心過度,但爹娘身體也一直健旺,哥哥和自己都不信,卻沒見韓氏族人露臉過問,伯父伯母以自己和哥哥年幼為由,帶人搜了家里的賬冊田契地契,哥哥寫信回族里也未見族里來人。
看著身邊人笑臉盈人,卻不知其心是好是壞,與他們相比,劉家人實在是太淳樸了,壞也壞在明面上,心里的想法全寫在臉上,讓人一望就知,劉掌櫃有點小聰明,但是那城府又怎比的上自小耳聞目睹的錦文呢?何況經過一路逃奔,再加上近一年流浪市井街頭,錦文對人心更是了解的更深刻了。
在王家村這幾月,錦文除了憂心哥哥消息外,只覺得過的很安心,洗衣做飯,紡紗織布,做的辛苦,可是她知道王遠山是個好人,王瑞對自己也是很好,他們不會害自己,剛剛菊香向自己撲過來時,王瑞緊張的急急站到自己面前,生怕自己被傷到,這樣的日子,比當初爹娘新喪那幾個月,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劉掌櫃一家來去匆匆,自然讓村里人又是熱議了一陣,山村閉塞,稍有幾張新面孔,就是個新聞,當然也有人來王家打听,不過王家三人都是一聲不吭,王瑞被退親,總是面上無光的事,劉家不想被人知道,其實王家也不想啊。
日子又這麼平淡的過下去,王遠山又重新想著要給王瑞說媳婦的事了,只是剛和兒子說出這打算,就被頂回來了,想著孩子年紀還小,不如緩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