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文回家後,感覺空落落的,王遠山一出門,只有小黑跟她在家里了。
她也不敢一個人到外面多走動,尤其是地里摘菜等等,更是一定要找到伴才去。
過了幾日,春花來找錦文玩,春花如今十四歲了,也有幾戶人家來說親,不過大壯娘想著兒子被征走了,這閨女不能像春葉那樣嫁出去,打算等這波征兵過去後,再開始看人家,若定下來明年就好成親了。
村里一起玩的人嫁的嫁了,定親的定親了,春花就喜歡來找錦文玩,錦文也喜歡听她說話,她自己不怎麼出門,可以听听春花說村里的新聞。
春花說起大家都在傳朝廷立太子啦,又要選秀女啦,選中秀女有機會做太子妃啦等等。
周圍村里有適齡女兒,自己覺得品貌又好的,不想女兒遠上京城,趁著朝廷還未明文頒發,連忙匆匆相看人家,給閨女定親成婚,當然也有那想求貴攀富的人家,連忙為女兒裁制新衣或是找人打听消息是否確實,甚至還有想悔婚待選的。
全國那麼多女子,有幾人能選上啊?為了待選悔婚的,真是太傻了。
末了春花還羨慕的說︰「阿文,你這麼好看,還識字,要是去選,一定能選上。」
錦文失笑,「天下識字的女子多了,我這算什麼啊。再說太子妃可不是光漂亮就行的。」
鄉下人沒見識,總以為夠漂亮就能當太子妃,這個太子正妃,對太子來說不僅要容貌,還要有娘家助力,如今太子新立,正是需要有勢力的時候呢,太子妃關聯著娘家能給的助力,哪是這麼簡單的事。
她也沒和春花解釋,反正和自己沒什麼關系,大商朝選秀規定,民間良家女子年滿十二至十四歲,除非是美名在外的可破格。
自己今年十五了,要是明年開選,自己就十六了,怎麼算也輪不到自己,听著春花說著本村的鄰村的,有關選秀的奇聞軼事,自己說些以前在書上看到的選秀掌故,兩個人說的熱鬧。
離王瑞離家過了半個多月,村里來了個師爺和兩個差役,找到村正家中,大家一看那樣子,都議論著估計是選秀的告示要出來了。
三人在村正家中說了半天才離去,果然村正第二天敲著鑼,挨家挨戶的告知村里人,家里有十二至十四歲閨女的,準備備選秀女。
剛剛征完兵役,有些家里送走了兒子,如今又要選秀,很可能又要送出去一個女兒,一時村里人沸騰了,村正嚴肅的說「非議朝廷可是要坐牢的」,大家只敢低聲牢騷,沒人敢公開辱罵,有覺得自家女兒可能選上的,都是暗暗抹淚。
王遠山回家和錦文感慨著,幸好阿文已經十五了,這北戎佔去的朔州還沒收復,朝廷不忙著打仗,還想著選美了。
錦文也覺得朝廷太過昏庸,有多少高官上位者會體察民情啊?
不過小老百姓,能求個安穩度日就好了。
沒想到晚上,村正來到王遠山家,進了門看到錦文在院子里洗刷,感慨道︰「遠山,你家阿文這相貌,真是頂尖了。」
「看您說的,您家紅杏多水靈的閨女。難得來我們家,您是有事嗎?進屋坐坐?」王遠山客氣著。
「是啊,有事,就不進屋了,就這里說吧,說幾句話我就走。」村正說著,走進院子里,跟王遠山拉近了幾步,「這事吧,我也不知該怎麼說好。你家阿文和虎子的事我知道,可縣里知縣老爺,不知怎麼知道你家阿文長的好人才,上次讓師爺來說,一定要她選秀。」
村正的話並未避忌, 當一聲,錦文手里的鍋蓋掉落︰「本朝規矩,過了十四的女子不再參選,您沒跟他們說我年齡?」
「說了,怎麼能沒說呢,我一听就告訴他們了,可人師爺說,長的好看超個一兩歲也無礙,再說從縣里到雲州還要再篩一批,到時要沒中選也就回來了。」村正安慰性的加了一句。
「可阿文和我家虎子已經……」
「這不他們還沒定親嘛,村里人都知道,還沒來得及定,虎子就入伍了。」村正打斷了王遠山的話,「遠山,我也就是個捎話的,過兩天縣里來人會來接人,也不知縣里是誰看到你家阿文了……唉……我先走了,走了,你們忙,你們忙啊。」
「不是要村里選上的一起去嗎?」。錦文叫住他問道。
「哦,人家說,你不用侯村里選了,先住到縣里的秀女館去,那個……我先回去啦。」村正說完晃晃悠悠走了。
「爹……」錦文轉頭,看王遠山也懵了,自己從未出過遠門,怎麼會忽然晴天霹靂,爹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是官差,就算自己還是韓家小姐,也逃不開選秀的命運啊。
不要急,總有辦法的,選秀是極其嚴格的,不要急,她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不要慌。
「阿文,這……這可怎麼辦?」王遠山急了,卻又不知道該找誰去,難道他剛送走兒子,又要把阿文送走?村正說阿文是被指定要待選的,那阿文一定會被選上的,縣里怎麼知道王家村有個阿文的?
錦文安靜了下來,心里模糊有了主意,安慰王遠山道︰「爹,那麼多人呢,我去了肯定選不上,您不要擔心,這事我知道怎麼做的。」
「阿文,爹只是想著怎麼忽然要你去,村里人都知道你和虎子本來要定親了。」
錦文一听這話,腦子里忽然想起那天在村口看到的阿松,那樣憤恨的目光,村正是阿松的親大哥,這里面會有他們什麼事嗎?那日竹林里的事,她本來決定要死死瞞著,如今……
錦文斷斷續續、含羞帶氣的將那日阿松的事告訴了王遠山,王遠山听了後立時火了,要沖出去他們家說去,若真是村正使的壞,他就去找村正好好評評這個理。
錦文連忙攔住︰「爹,這事您說了也沒用,人說起來自己是奉上命辦事的,若真是他們搞出來的事,人家明面上一點錯沒有啊。若是傳開來,那個阿松……是個無賴樣的人……我……」錦文斷斷續續的說道,「虎子哥讓我不要再說這事了,我本來也想把這事忍了,現在跟您說,只是想讓您留個心。」
王遠山被錦文勸的冷靜下來,不管是不是他們的報復,眼前阿文卻是要被送去選秀了,若是選不中還好,若是選中了,王瑞回來後會如何?
「虎子若是知道了,你若是選上了……哎……」
「爹,我不會選上的,您放心,我有辦法的。」錦文心里拿定了主意,有了落選的好法子,既然要她去選秀,那還不如早點去縣里,也好早點回來。
第二日王遠山送她到雲陽縣縣衙門口,也不知道要找誰,跟門口的門房說了一聲,門房一听是秀女的事不敢怠慢,連忙報了進去,沒一會兒有人迎到了門口,還拿了五十兩銀子給王遠山,王遠山連聲說「我又不是賣閨女,我過幾日要接她回家的」,錦文連忙搖手讓他不要說了,那人也不由分說,丟下銀子就帶錦文進去了。
錦文知道秀女會安排專門場館居住備選的,自己卻被直接帶到了縣衙後宅,這讓她有點詫異,想著夜長夢多,既然要做手腳,還是早點好,住在縣衙後院,倒是更有理由了。
到晚上,吃好晚飯,錦文發現居然還給自己安排了一個丫鬟伺候。
睡覺時錦文走到內室,覺得太暗了,想把外室的油燈拿進去,那個丫鬟自然不肯讓她動手,連忙道外室拿了進來,錦文在內室門口看她進來,連聲客氣的說道「真是麻煩姐姐了,讓我自己來吧」,一邊伸手過去接,那丫鬟連說自己來。
「啊」的一聲痛呼,油燈沒拿穩,那油撲濺到錦文手上,立時起了兩個大水泡,那丫鬟嚇壞了,臉色都有點發白,連忙出去拿藥。
錦文看著手上的水泡,雖然很痛,但是還是開心的笑了,秀女要求身無瑕疵,等上藥的時候自己再拿這水泡戳破,手上一定會留下疤痕,到時自然就落選了。
若是在家時就故意弄個疤痕,回頭檢查能看出是新疤還是舊疤,藐視皇命是個大罪,既然要防著村正,她自然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如今她人已經在縣衙待著備選了,又是縣衙的丫鬟不小心伺候讓自己受傷的,這要落下疤痕,恐怕縣老爺們比她還要緊張的瞞過,就是手上留疤不好看了,她暗暗嘆口氣,相信虎子哥不會嫌棄的。
錦文想的美滋滋的,手上的痛也不覺得了。
那丫鬟沒一會就匆匆回來了,帶來一個年老的大夫,那大夫看了看手,說道︰「看著嚇人,不過只要好好上藥,應是不妨,不用擔心會留疤,這是老夫配的燙傷膏,早晚抹上就好。」大夫拿了一個白瓷盒遞過來,錦文打開聞到一股淡淡的草藥清香,倒是不難聞。